杜茂犟不过王兮兮，只得乖乖和她去了县城里的网吧。
两人依旧是走过去的。
王兮兮走的很欢快，蹦蹦跳跳的很是快活，一只手攥着二百块钱，一只手拿着手机，放着那首能把耳膜震碎的土味dj，没错，就是《吻得太逼真》。
路上经过的小区都是那种声控灯，王兮兮只要走过去，特么楼道里的声控灯全亮起来，还有狗子哐哐哐的乱叫，把杜茂吓够呛。
“你怎么连辆鬼火都没有。”
走了很久，王兮兮估计是想找话题，开口问了一句。
杜茂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哪有一开口就戳人肺管子的，也就是他，要是一个好面子的精神小伙儿被这样问，不得跟你急啊？
“出来的着急，鬼火停家里了。”
王兮兮怀疑的看了看杜茂，但没说什么。
其实撒完这个谎，杜茂就意识到错误了。
精神小伙儿咋可能出门不骑鬼火的，那可是命呐，是身份，是排场。
县城里的网吧还不叫网咖，就是以前的黑网吧稍微扩建装修了下，里面灯光依旧不怎么亮堂，并且这时上网的人也不多。
想想也知道，这么冷的天，网吧里也不开空调，谁能受得了。
进去网吧之后，王兮兮开了两个包宿，杜茂百无聊赖的靠在门上，静静的看着王兮兮。
机子开好后，杜茂习惯性的点上了烟，然后和王兮兮开始了双排。
王兮兮喜欢玩射手，杜茂没办法，只能选个辅助和她走下路拉近关系。
“草！”
开了两把之后，杜茂把鼠标一摔，不想玩了。
王兮兮玩的其实还可以，只不过杜茂不想再待在网吧里了，实在是冻的受不了，他现在穿的可是豆豆鞋啊，裤子里面就特么一条薄秋裤。
本想着借着这个理由，王兮兮会把他拉出网吧，没想到的是，王兮兮先是看了眼杜茂的屏幕，然后手指在键盘上疯狂敲动，把打野骂的体无完肤。
“别别别，别骂了。”
“这傻逼打野把你惹生气了，为什么不骂！”
“你看看你骂的些什么，【老娘一刀捅进你马子宫内膜，掏出来给你野爹当面膜】，【老娘一记回旋踢把你这杂种踢进你妈肚子里回炉重造】。”
杜茂定了定，似乎是在稳住隐身，继续说道：“你给他留点面子吧。”
王兮兮乖巧的点了点头，放下了杵在键盘上的手指。
杜茂叹了口气，从兜里想要掏烟，可掏了半天也没掏出来，只好把烟盒整个取出。
“哟，没烟了啊。”
王兮兮看到后，二话不说站起来往前台走。
县城的网吧里面是有卖烟的，也卖槟榔，连套甚至都有的卖。
只不过嘛，出了这个网吧，这个点基本就买不到了，县城里的店铺关门都很早。
王兮兮去前台买烟的时候，正好最后一包烟被买走，拿到烟的那个人朝着王兮兮得意的晃了晃，然后掏出一根叼在嘴里。
“给我一根。”
那人笑了笑，倒是很爽快的把烟盒递了过去。
王兮兮接过烟盒，抽出来四根，就准备走。
“臭婊子，当我是泥捏的？”
那人一把薅住王兮兮的头发，把王兮兮摁的弯下了身子。
王兮兮自然也不是泥捏的，她一只手死死抓住四根烟，后退狠狠踩住那人的脚，不顾头发带来的疼痛，用身体把那人撞在前台。
网吧内，所有人在同一时间站起身，前台的网管不耐烦的拍了下桌子，大声吼道：“要打特么出去打，打到床上都没事，别特么在这闹。”
“拐子，撒手！”
名叫拐子的男人气不过，“四哥！这事儿不赖我！”
网管又拍了下桌子。
“撒手！”
拐子没办法，只好撇开王兮兮。
王兮兮挣脱后，往拐子脚底下吐了口唾沫，刚转身，就撞在了杜茂的怀里。
“老公，看，烟。”
杜茂把视线往下移，只见王兮兮的手里攥着四根烟，只不过四根烟全都断了，淡黄色的烟味散落在手心，滤嘴因为用力过猛，竟是变了形。
“就为了几根烟？”
“最后一包了。”
“外面买不了吗？”
“都关门了。”
杜茂深吸一口气，心里有股无名火，但不是对王兮兮。
他一把拍掉王兮兮手里的烟，拉着她就往外走。
刚到门口，拐子把门给堵住了，还有网吧里站起的几个人。
“就特么你让她来要烟的？你特么不给个说法？”
杜茂的眼神有些不善，但克制了下来。
他对着前台的二维码扫了五十块钱，买了包槟榔扔在前台上。
“这事的确是我们做错了，算是我给她赔罪了。”
拐子拿起槟榔，又打量了眼杜茂，嘿嘿一笑。
“不够。”
网管轻咳两声，眼神制止了拐子。
“让他们出去。”
杜茂拉住王兮兮的手，再次往门外走。
拐子心有不甘，用肩膀准备怼一下杜茂，却是被杜茂用肩膀死死抵在门上。
“别找死。”
出了网吧，杜茂把帽子给扔了，露出了他一头干练的短发。
掏出手机，杜茂给徐长安打去了电话。
十几分钟后，徐长安开着车到了两人身前，车灯把两人的影子拉的很长。
王兮兮的眼睛里充满了错愕，她直直的望着近在咫尺的杜茂。
三人开车来到了江边，那里还有几个遛弯的人，不过更多的是开着鬼火的精神小伙儿。
徐长安给杜茂递了两瓶罐装啤酒后就坐在车里没下去，杜茂和王兮兮漫无目的的走在江边，直到找个人坐下。
冷风吹的杜茂脸蛋生疼，王兮兮却像是习惯了似的，没有异样。
“你和张子祥是咋回事？”
张子祥就是惊雷哥。
王兮兮的脑子一时没缓过来，但应该有了些许猜测，随后慢慢低下头，再次抬起头时，她笑了起来，眼睛里有泪花。
“我和他是打游戏认识的，玩了很久确定了恋爱关系，然后他就没事找我要清凉照，还要我跟他视频。”
王兮兮喝了口酒，眼睛看向黑暗的江面。
“一开始我不愿意，但既然已经谈了，我也就没放在心上，然后和他视频，他还录屏。”
“有次他发消息发给了我，是一张截图，都是他录屏视频的截图，应该是发给他哥们的，我就非常生气，就准备把他叫到我这儿来，然后打他一顿。”
“没想到他不敢来，更没想到的是，他叫你来了。”
说到这里时，王兮兮眼泪淌了下来。
“跟你说个秘密老公，我没有爸妈，也没有爷爷。”
杜茂把手放在王兮兮头顶，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
“我妈在我三岁的时候就死了，老爹要维持生计，所以非常劳累，基本没时间管我。”
“在校期间，很多人说了很多恶毒的话，也有人会偶尔欺负我，但这在学校是常态，算不上霸凌，很多人都有过这种经历。”
“我老爹从小就教育我，咱们是穷人，别惹事，要是出事咱们赔不起，所以我一直都很克制自己，遇到阶层高的人，收入高的人，我都会不自觉的去妥协。”
“十三岁时，我老爹因为操作失误，把自己的大拇指给削了一半走，但他没吭一声，自己简单包扎了下。”
“我一直都很想挣钱，挣的非常多，换掉老店面，换个大房子，换个好车子，换掉我一身的穷酸气，换个能让子女直起身子的身份。”
杜茂笑着拿起啤酒和王兮兮碰了杯，两人一起喝了口酒。
“咱们交换了秘密，那么我就跟你说说最亲近的贴心话。”
杜茂帮泪流满面的王兮兮擦掉眼泪，轻声说道：“王兮兮，你其实一直都知道张子祥没安好心对吧？努力的去贴一个人，不会得到爱，得到的只会是越来越过分的要求。”
“别因为自己没有父母就觉得低人一等，也别装作很无所谓的样子，你明明就很会爱人。”
“真正爱你的人，不会因为你的身世就歧视你，就像云南人对菌子的爱，他们永远不会觉得菌子有毒，只会觉得自己没有炒熟。”
说完这些，杜茂调出惊雷哥的微信，发了段60秒的语音，他没有上来就骂，而是想诈诈他，看是不是和王兮兮说的一样。
把王兮兮送回家后，杜茂在抖音下写了一句话，也只有这一句话。
“以后不接精神小妹儿的单，打死不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