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琪策马狂奔,在随乾隆来圆明园的路上,他已经发现,圆明园行宫,离一个地方很近。这个地方,他前不久才刚刚去过,本以为可以在那里为小燕子做些事情,也让自己的内心有所安慰,却不想,到头来却是一场空,这让他着实郁闷了很长时间,这次随着皇阿玛一路而来,一路上虽然紧赶慢赶,却还是没耽误他对一切与小燕子有关的事情保持敏锐的触觉。所以,在常寿提到解永琰的毒需要婆婆丁和桔梗花时,他第一时间就想起了那片地方。
那天,他带着一群人在那片地方拼了命地翻找,却还是没能找到他想找的那座小小的墓碑。这让他体会到了深深的无力感,他终于再次看到,尊贵如阿哥,也有办不到的事情。而这件事情之所以他办不到,并不是因为他没有足够大的权力和足够高的地位,而仅仅是因为,这件事情本应该是一件投入感情的事情,却因为一开始就掺杂了太多的权力因素,才导致了今天的结局。一座本应该经常有亲人祭扫和修缮的墓碑最终变成了荒坟,甚至被深深地掩埋在杂草和黄土中难以被发现了。皇家的世界,可能从来就是权力大过真情吧?每每想到这里,永琪都会感到一阵心酸。
直到今天,他才觉得,那日的“扑空”终究还是有些意义的,至少他曾在那里看到过满山的桔梗花和婆婆丁,这可以帮助救治永琰,也能让小燕子更大程度地规避被传染的风险,这让他沉寂的心,忽然又有了方向,于是,他想也没想就冲了出来。
果然,虽然小燕子妹妹的墓碑找不到,但是,满山的桔梗花和婆婆丁却依然在那里,正随着清风摇曳。永琪跳下马,扯下马上一直带着的储物袋,就投身进花海开始采摘了起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当他终于装满了满满一袋子,他才收住了手,似是累到极致了一般,咚地一声坐到了地上,把袋子放在脚旁,而后,无力地将自己的头深深地埋起来,不一会儿,低低的抽泣声就这样从永琪挡着脸的指尖流淌出来。
他原以为,在这旷野之上,他终于可以放肆地哭一场,将这些时日的不痛快全部发泄出来,却不想,当他原以为的“一个人的孤单”被一片影子笼罩起来的时候,他才发现,安静的世界竟然还有其他人在,他警觉地抬起头,正对上班杰明挂着心疼又十分无奈的脸。
永琪转过头去,略显尴尬地迅速擦擦眼睛,询问班杰明:“你跟着我来干什么……你应该留在家里,常寿那需要帮手。”
“我也不懂医,再说了,还有那么多其他太医在,皇上亲自盯着,他们应该不会偷懒吧……”班杰明回答,而后,他轻轻挪动了永琪满满一袋子的劳动成果,给自己腾了个位置,在永琪身边坐了下来。
“为什么你要跟来,我就想一个人呆一会儿,我就想一个人为小燕子做点什么,为什么你们都不给我机会……”永琪突然感到很是烦躁,腾地跳起来,语气暴躁地冲班杰明发了脾气。
班杰明并不反驳他,任凭他挥舞着双手连珠炮一般地在自己眼前发泄,多年兄弟,他当然知道永琪这顿牢骚并不是冲自己来的,让他发泄一下,总好过对着他想要抗争的人敢怒而不敢言,自己憋出病来。
班杰明就那样默默地听着,直到永琪一口气说完了所有他想要说的话。而后,班杰明淡淡一笑,随手折下脚边的一株桔梗,“你知道么,在我们大不列颠,男士是可以通过给心仪的姑娘送花来表达爱意的。因为每一朵花,都有它的花语在。我们一般都会送一些寓意好的花,来向姑娘表明心迹。”班杰明慢慢地说。
“花语?”永琪不解。
”我们西方的神,将每朵花都赋予了一个背后的含义。就像这株桔梗,它的花语是……”班杰明举起手中的桔梗,欲言又止。
“是什么?”永琪追问。
“是无悔的爱、永恒的爱……”班杰明认真地回答。
“那,寓意很好啊!”听到班杰明的回答,永琪的眼睛亮了起来,随后自顾自地咕哝着:“无悔的爱、永恒的爱,这就是我要对小燕子表达的心意啊……”
“对,是永恒的爱,但是,也是无望的爱……”最后四个字,班杰明几乎是用最低的声音说出来的,他从心里很害怕永琪听见,但是,从永琪瞬间暗下去的目光来看,很明显,永琪还是听到了。
“无望的爱……无望……”永琪失神地叨念着,而后,突然又弯腰折下一株婆婆丁,仿佛是不死心一般,举到班杰明眼前,盯着他问道:“那,这个呢……这个的花语又是什么……”
“婆婆丁,寓意……无法停留的爱……”
永琪怔住了,拿着花的手无力地下垂,手里的婆婆丁立刻随着风飘远,并很快四散开去……
“无法停留的爱……无望的爱……我和小燕子……”
永琪的眼里,满是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