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正趴在永琰床边睡着的小燕子被敲门声吵醒,看看窗外,她知道大概是外面来给自己送夜宵了。
这几天,由于需要隔离的原因,小燕子的餐食都是经过太医检查后,被固定的丫鬟送到房门口马上离开后,再由小燕子开门拿进去。除了一日三餐之外,为了照顾她一天的辛苦劳作,乾隆还特意嘱咐让给小燕子送一顿夜宵,怕她半夜肚子会饿。不只是他,哪怕是永琰作为小婴儿需要的奶水,这些日子也都是由专人看管奶娘定时挤好奶水,再送给小燕子用碗和勺子掺合在汤药内一并喂给永琰。所以,每逢敲门时,小燕子就知道又有餐食或者是药送进来了。
站起来,努力摆脱浓浓的睡意,晃晃悠悠地走到门口,打开门,一低头,而后,她就看到了门口固定放餐食的小桌子上,正躺着一盘还冒着热气的定胜糕。
小燕子揉揉眼睛,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时,终于端起盘子,用力闻了闻定胜糕发出的香气,真实感伴着浓浓的红豆香让她找到了全部的真实感。小燕子就那样瞅着盘子,一脸疑惑地自言自语道:“尔泰难道学会了穿墙读心术?不然怎么我刚刚才叨念定胜糕,定胜糕就出现了?”
不远处,正挂在一棵大树上暗中观察着小燕子开门后的一切表现的尔泰,努力憋住让自己不要笑出声来。直到小燕子端着盘子重新关上了房门,尔泰才从树上飞身而下,抖了抖衣袍,脸上刚刚还挂着的宠溺笑容,在望向审讯室的方向时,瞬间消失不见,换上的是一对剑眉伴随着眼神里无法遮掩的寒意。
连夜的审讯仍在继续,最终,是一个刚分来延禧宫负责洒扫的小丫头出来招认说是令妃娘娘在待产十五阿哥期间,自己由于无心之失,在劳作中不小心弄翻了花瓶,首领太监责怪她吵到了正在午休的令妃娘娘,罚了她不少月俸,导致她进宫第一个月便没有拿到银子给家里唯一所剩的亲人也就是她的母亲抓药看病,导致她本就已经是奄奄一息的母亲最终离世。
这也让她不得不进宫的所有意义全部瓦解,想到还要等到二十五岁才可以放出宫去,自己还要在这个没有自由的天地里熬上小十年,她就十分愤恨,过了很久仍无法自行开解,故在十五阿哥出生后,终于决定动手,趁人不备,在十五阿哥奶娘的下奶汤里掺了花粉,目的只是为了让十五阿哥过敏,让令妃娘娘也尝尝为至亲生病担忧的滋味。她并不知道自己找的花粉到底是什么,只是想着尽可能找一些罕见的花,这样不易被察觉,实在是不知道里面含有罂粟什么的特殊成分,一切都只是一个巧合而已。
小丫头说得看起来十分圆满,虽然,这样的说辞并不能让尔康、尔泰信服,但是,小丫头依然说的言之凿凿,并且,在眼中带恨地说完一切“事实”之后,马上想要咬舌自尽。
尔泰第一时间发现了苗头,赶忙叫侍卫拦住她,然而必死之心战胜了一切,尽管侍卫拼命抠住小丫头的牙齿,却还是无法阻挡她挣脱束缚最终撞柱而死,将要闭上眼时,小丫头露出了一个奇怪的表情,只见她努力地支起身子,望向南方,眼神中竟流露出满足和释然,好像还有一丝死得其所的幸福……尔康和尔泰都被这个眼神震撼了,兄弟俩对望一眼,两人默契地觉得,小丫头背后一定还有故事。只是这个故事到底是什么,伴随着她的死去,也许将会成为永久的秘密了。
无论怎样,尔康、尔泰兄弟还是第一时间将情况向乾隆进行了禀报。乾隆长叹一声,多年的宫中生活,他经历过太多的“无头悬案”,很多时候,为了大局,为了平衡各方的利益,他也习惯了“难得糊涂”,但是,当这件事涉及到他疼爱的小燕子和刚刚新生的小儿子时,他还是没有办法像以前一样很快释然。
“皇上,您的爱女之心,小燕子最是了解,她也一直很珍视与您的父女之情。您了解她,她一向嫉恶如仇,按照她的性格,一定是希望事情可以水落石出,然后惩戒坏人,杀他们一个落花流水,打他们一个片甲不留。但是,我想,与这些相比,她一定更希望她的皇阿玛能够少一些烦恼,多一些开心,特别是,如果她知道,皇阿玛的不开心是因为她,她一定更加不开心,也不会有兴致去惩奸除恶了。所以,臣斗胆请皇上,让这件事暂时平息,臣也会加强监管,如发现其他可疑,一定马上向皇上禀报。”
看到乾隆的不甘和踌躇,尔泰抱拳颔首,及时地送上了劝解。
“落花流水、片甲不留……”乾隆看着尔泰,重复着尔泰刚才很自然地说出来的“小燕子语言”,紧缩的眉头间终于挤出来一丝笑意,“你倒是被小燕子同化的很快啊……”乾隆似有若无的打趣,让尔泰猝不及防,他赶紧低下头,掩饰着自己的不好意思。
“是啊,皇上,眼下,还是小燕子和永琰的平安最重要,小燕子本就是替臣妾来照顾孩子的,不管这个已经招认的小丫头到底是什么目的,她毕竟是在臣妾宫里出了事,臣妾御下不严,内心十分惶恐,如果真让小燕子因此健康受到了伤害,那臣妾可就罪过大了。所以,咱们还是重点关注下两个孩子吧,其他那些,有尔康、尔泰兄弟盯着,您就不要操心了,就像尔泰说的,相信小燕子也不希望皇阿玛为她而烦忧。”仍需要隔离的令妃被特许在屏风后听着尔康和尔泰兄弟的汇报,她适时地出声开解乾隆,也侧面缓和了尔泰的尴尬。
乾隆思考片刻,慢慢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