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姑娘满脸泪痕地哄着徐星，徐星在被窝里昏昏欲睡，枕头旁的小几上还有刚喝过的药碗。
    徐奎沉默站在旁边，也会没事找事收拾一下东西。
    见弟弟已经睡着，周姑娘抹了把脸站了起来。
    徐奎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慌忙地低下了头，不敢正视这个姑娘。
    因为自己鲁莽发疯的样子，也因为弟弟的预言——徐星的预言非常准——这让他更抬不起头来。
    周姑娘疲惫地往外走，徐奎犹豫着往门口送她。
    她转身，吓得他差点撞到门上。
    ‘你回去哄他睡觉吧。’周姑娘用气声比划着。
    徐奎点点头，又抓抓脑袋，十分尴尬地将人送出了门。转身看到躺在床上睡觉的弟弟，一时间不知是怪弟弟乱开玩笑，还是自己这个当哥哥的大惊小怪。
    不管怎么算，周姑娘都是他们兄弟俩的受害者。
    还有少夫人，弟弟说完那些话，少夫人的脸都白了。
    他可怎么赎罪啊。
    周姑娘摇摇晃晃走到少夫人的院子，路上有人同她说话她都没有反应，心里一直慌得厉害。
    直到被人拽了一把，她才反应过来。
    “周姑娘，”是果果，“你要撞墙了！”
    “……少夫人她……”周姑娘一开口，嗓子干哑难听。
    果果脸都皱起来：“少夫人回来后就没让别人进去过，应该是在等你吧……少夫人应该很生气吧，姐姐你真的想要自尽吗？”
    周姑娘看着果果天真烂漫，头上还有两个带着蓝色发带的发包，嗓子眼儿发苦。
    “姐姐没有……”
    果果投去怀疑的目光。在她的认知里，少夫人如果不是相信了，是绝对不会这么生气的。
    “姐姐，不要做傻事。”
    孩童稚嫩的声音让周姑娘心碎，其实她也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呢。
    “姐姐没事，姐姐去见少夫人啦。”
    无法再面对单纯的果果，周姑娘疾步走到了少夫人的门前，敲了门报了姓名，低头等待着。
    没有让她多等，少夫人几乎是立刻就让她进来，因为一直在等她。
    周姑娘推门而入。屋里很暗，没有人服侍，也没有人点灯，万玉柔在光影中间露出一个扶额的侧影。
    咯噔，她的心又沉了沉。
    “少夫……”
    “你走吧。”万玉柔开口。
    “少夫人！”周姑娘咣当给她跪了下去。
    “……我本想给你个机会，中秋宫宴带你进皇宫伸冤报仇，没想到你竟然想的是自我了断，以死明志吗？”
    “我没有，少夫人您别听他的！”
    万玉柔睁开眼瞪着她喊道：“我不信沈家军的宝贝疙瘩，信你在这儿糊弄我的鬼话！”
    周姑娘瑟缩了下身子，她害怕了。因为她确实是这样计划的，甚至随着时机的临近，已经尝试过怎么把武器带进宫，也研究了怎么刺进去才能死透透的。
    那小子到底是怎么知道的？脑子里住着神仙吗？
    她摇摇头，现在不是佩服徐星的时候。
    “少夫人，”周姑娘膝盖蹭着地，往前挪了挪，“我不会了，我不敢了，你不要赶我走。”
    已经晚了，万玉柔对她彻底失望了。
    “我不知道还能怎么对你们好。”
    “早先我就派人传话，让周大夫不要给瑞王府看病，恐有灾祸。你爹不信，说人命重要孩子无辜，后脚就被人家烧了铺子。瑞王府主子的命是命，你们家铺子里十几条命就不是命了吗？”
    “你非要跟我回来，说要伸冤要报仇，我帮你谋划，把将军府都搭在里面了——可能你觉得我是在利用你，所以有自己的计划，告不告诉我都无所谓。”
    “我告诉你，你那点东西根本不值得我利用，那些算得上是筹码吗？皇上想动谁，没有证据也可以动。皇上不想动谁，证据递到他眼皮子底下他也不认。”
    万玉柔念在医者仁心，不忍他们家像原着一样灭门惨死，一而再再而三施以援手。
    她甚至破例上赶着救人，而没有尊重他人命运。
    可是万玉柔也有心累得想要放弃的时候。
    “你自己的命你都不珍惜，我也犯不着为你操心。你走吧，我累了。”
    周姑娘急哭了，她感觉少夫人和平时不一样，失望，放弃，消极——是真的不想要她了。
    “少夫人我错了，我错了，我只是，我只是太恨她们了。”她抱着万玉柔的腿，鼻涕把裙子都洇湿成了黑色。
    听了她的话，万玉柔只是摇头。
    “你哪是恨她们，你是恨你自己，你恨我——让我背上害死你的罪名，让我一辈子都忘不了你惨死的样子，想让我给你收拾烂摊子，还想让我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你恨得是我啊！”
    少夫人都把她绕晕了，她怎么会恨少夫人？她最喜欢少夫人了！
    少夫人救了她，还让她继续学医，还要帮她报仇……
    周姑娘还没来及解释，万玉柔已经对着外面喊起来。
    “来人，把她给我拉出去，轰走！”
    “少夫人，我不走，你不要赶我走啊！”
    ？？？门外的尤嬷嬷和果果虽然不知道怎么变成这样了，还是听了少夫人的命令，将周姑娘给劝走了。
    那姑娘后知后觉发生了什么，又差点发生什么，整个人失去了力气，倒在尤嬷嬷怀里站不住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