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不是你的错
作者:猫在家等我   恶女芙蓉颜色,将军不闻君命最新章节     
    无年内力全无,面色惨白,腿软得像面条,被人搀扶着扒在马车的车窗上。
    隔着窗户他看到璃王同样面色苍白,衣衫浸血,躺在一个妇人的腿上。看到无年后,璃王还虚弱地冲他笑了笑。
    无年鼻子一酸,差点直接跪下磕头:“是属下无能,没有保护好殿下!”
    璃王刚想安慰无年,窦宁先一步对着无年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外面的手下别过无年的胳膊,反应过来又赶紧放开。
    “不要暴露身份!”窦宁警告他们。
    窦宁手下带出来的人还不到三十人。几个人去租院子,一批人去帮璃王找人,只剩下一点人围着几辆马车。还不知道敢伤璃王的人在何处,要是轻易暴露了身份惹来了仇人,他们带着伤员打起来也要碍手碍脚的。
    璃王知道现在情况特殊,安抚地看了一眼无年。
    无年只得闭嘴点头。
    “我下去把他送回马车,顺便问问仇人的情况和特征。”窦宁动了动屁股,往车门去,“你们在车上小心些。”
    萍夫人神情紧绷地点头,将腿上的璃王又往身前抱了抱。
    闻着夫人身上的脂粉香,璃王觉得有些飘飘然的依恋,不好意思地咳了咳。
    都是男人,窦宁看璃王那个脸红的样子就知道他动了歪心思,顿时气得警告他:“你小子注意分寸啊,别离我女人那么近!”
    璃王还没说什么,萍夫人探身拍下窦宁的手,不满地道:“都什么时候啦,还胡说八道!”
    璃王本来有些羞愧,被萍夫人维护后心情好了不少。
    窦宁委屈得不行,那小子分明脸红了的。
    他又想起一事,想借此敲打他:“我瞧你那侍卫是块硬骨头,说是力竭了,却这么快就能爬起来看你,不容易。你要是敢罚他,我饶不了你!”
    说着,窦宁向璃王比了个拳头,好像要揍他一样。
    才刚亮相,萍夫人又是一巴掌:“孩子还受伤呢,你老吓唬他干嘛啊?!”
    萍夫人瞪起眼睛来还挺唬人的。窦宁缩了下脖子,嘴里嘟嘟囔囔的。
    “我可不比他大几岁。”
    萍夫人一噎,嗔怒地瞪了他一眼。对对对,你年轻,你是小伙子,行了吧。
    璃王挑眉,看着窦宁吃瘪,缩头缩尾的妻管严模样——你别说,你还真别说——确实有爽到他。
    窦宁也看到了璃王,看他得意洋洋地躺在萍夫人腿上,不像半死不活,倒像是享受。窦宁觉得嘴里被塞了颗苦胆似的。
    气得鼻子喷火,窦宁恨铁不成钢地责怪萍夫人:“哼,你就惯着他吧!”
    说完落荒而逃,离开了马车。
    他这话倒是把璃王给说蒙了——谁惯着谁?谁惯着他?
    璃王眼里出现了短暂的迷茫。
    直到萍夫人用冰凉的湿巾擦过他的额头,这才吓得他一哆嗦,清醒了过来。
    “你干嘛?”明明是呵斥别人,声音却特别心虚。
    “你发热了。”萍夫人担心地说,“我给你擦着,你睡一会吧。”
    他发热了吗?璃王摸上自己的额头。也是,那样粗糙的治疗,身体肯定扛不住。
    他还躺在萍夫人的膝头,从下而上,能够清楚的看到她脸上错乱的泪痕。
    那是刚才他被治疗时,她来不及擦掉的痕迹。
    名叫鬼眼的大夫为他治疗,没有规矩没有礼仪没有问询,直接缝上了他的肚子拍了一块伤药在伤口处——而且是在没有麻沸散的情况下。
    璃王好疼。他能感觉到白酒冲洗伤口的疼,甚至鬼眼的手浸了油探入自己的腹腔的异物感,以及针线穿过自己的皮肉。
    他头皮发麻,疼得想要疯掉。
    可他头顶的女人,眼泪已经流成了河。
    “不疼不疼,忍着点忍着点……”
    “宝宝不疼,不怕,不要咬舌头……”
    “大夫轻点呜呜,轻点,再轻点啊呜呜……”
    璃王被他哄得晕晕乎乎的,差点忘了身上的疼。
    等他看到手还在自己体内的独眼大夫,因萍夫人的话而面皮抽搐时,璃王不仅忘了疼,他甚至还被逗笑了。
    从来都是鬼眼吓人,今天鬼眼被这两人给吓了一跳。毕竟他能感到手里托着的肠子也在微微震动,实在惊奇。
    看看,一个哭一个笑,一个傻一个癫……
    首领摊上这么两个人,也是可怜啊。
    不幸中的万幸,也可能归功于无年拼死守护,璃王的伤并不多,内脏也没有破裂。止了血缝合了伤口,剩下的就是休养了。
    差点哭瞎了眼睛的萍夫人这才放心。
    眼泪虽然止住了,泪痕却实在地留下了。
    “你有小孩嘛?”璃王仰着头突然问她。
    萍夫人被这话定在了原地,眼睛惊恐地睁大。
    璃王没发现她的异样,叹了口气说:“应该有吧——你很会照顾人——肯定也有好好照顾自己的小孩。”
    他没发现自己说话时语气都酸溜溜的——这么温柔的好娘亲,不知道谁有这等福气。
    萍夫人眼睛酸涩,瘪了几次嘴,才压下口头的苦水。
    她颤抖着手,不忘继续为他的额头降温。
    “有过……”她轻轻回了一句。
    “有过?”璃王重复,随后闭上了嘴。
    有过,就是现在没有了呗。那不是卖了,就是死了,毕竟前两年饥荒那般严重。可看着这位夫人你年岁也不小的,她的孩子可能已经长大了,那也可能是死在了战场。每年在战场上死亡或是失踪的人有那么那么多……
    想到那些可能,身为皇室一员的璃王因羞愧涨红了脸。他虽然不受父王待见,到底是没有饿过肚子的,日子过得也比军营的士卒要富足。
    “抱歉,”他道歉,“提起你的伤心事了。”
    萍夫人因他自责的语气,下意识解释:“不用道歉的……我的孩子,他被抢走了。”
    她低头,泪水已经打湿了她的睫毛。
    “刚生下来就被抱走了,我都没能亲亲他的小脸……”她叙述的声音颤抖,悲切,充满遗憾。
    璃王不由心里一疼。
    眼前这女人怕不是什么富贵人家的小妾、外室,或者根本没名没分,只是人家要生个孩子的工具。
    天底下这样的事情太多了,以前听到这种事璃王哼笑一声都算给面子了。现在听得心头却心疼不已,怒骂那播种的男人不是个东西。
    满天下找人给自己生儿子,咋的,家里有皇位要继承啊?混蛋一个。
    “不是你的错。”
    看到萍夫人自责掉泪的样子,璃王只能干巴巴地安慰她。
    听到他的话,萍夫人没有消停,反而揪着衣襟哭得撕心裂肺。眼泪像小溪一样,顺着之前的泪痕,一缕一缕地流下来。
    “我对不起他!我对不起我的孩子!”
    巨大的愧疚堵得她喘不上气来。
    不是她的错,也是她的错。谁让她穷苦无依,命苦命贱!害了自己就罢了,连孩子都保护不了,苟延残喘活到今天,真是太不要脸了!
    璃王坐也坐不起来,想帮她拍拍背都做不到,还把自己疼得额头冒汗。
    “不是你的错,唉,真不是你的错……”他只能笨拙地安慰。
    马车外面,无年被左边的人搀扶着,被右边的人捂着嘴。他瞪着眼睛看着前面——窦宁正撅着屁股趴在马车壁上偷听。
    但凡无年的腿还有力气,他定要抬脚踹他一脚。
    听个屁啊听,别人没有隐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