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宗师,这……”
何璐轻攥缰绳,身下马儿缓缓停下,她神情惊讶,言语中难以置信。
入目所及,横七竖八躺了一地尸体,散落一地的兵器寒光凛冽,仍有几分肃杀之意。
江燃上身笔挺,眼中并无诧异之色,只在看到地上的火器时,微不可觉的点了点头。
唯先破心障,方能明悟自身武道。
燕奇人这一关单凭自己,或许一辈子都难以勘破,因为火器在他心目中有不可抵御的的威慑力。
江燃利用神魂加深他心中信念,才是令他破开心障的最大加持。
“燕奇人,快点,再快点!”
“让你命定的未来刻印于此,令其彻底成为事实,替我彻底唤醒这一缕沉寂的天地灵机。”
……
“七人。”
燕奇人擦拭掉飞燕刀上的滚烫的鲜血,眼中困倦难掩。
他身后七具尸体安详的睡倒在地,皆是被一刀封喉带走醒来的生机。
“四波攻势,金眼彪派来的人越来越少,也越来越强。”
一刀封喉并不代表这群人的实力很弱,反而强到了以此刻燕奇人的本领,也必须在围攻之下,找准绝对的时机,才能一击毙命。
遥望越来越险的山路,隐约可见的山寨轮廓,他稍作休整掩去疲倦,拖着刀重新上路。
……
“不错。”江燃看着地上的十二具尸体,感受着其中蕴藏的芳华绽剑意,没有吝啬的夸赞了一句。
他端坐在马背上抬眼看向远处的寨子,一抹愈发浓郁的天地灵机凝在上空,预示着即将揭露为何眨眼之间,便会天翻地覆修为尽失的谜底。
何璐偷偷观察他一眼,表情复杂惭愧。
一路途经四处贼匪的埋骨之地,她亦能管中窥豹见识到燕奇人此时的武艺,到底达到了何种高绝的地步。
心中自有羞愧,觉得误解了江燃提点燕奇人的心思。
“等事毕,再同江宗师道个歉吧。”
……
山寨之中,白玉流银,一片灯火通明。
推杯换盏,美人如云。
豪奢不似山寨,一派王庭气象。
大厅左右两侧桌椅延伸到门口,最里端是需仰头才能瞧见的主桌。
主位落在一处高高的白玉石台之上,虎皮垫桌,绸缎铺地,一人半躺在美人怀中闭目小憩。
下方推杯换盏的动作很是轻微,每个人都仿佛害怕惊扰到高台卧榻上那人分毫,连必要的交谈声都微不可闻。
“三爷,那人离寨门还有二十丈。”
有消息通过不断的掩耳轻声相传,很快传进了席位离高台很近的一人耳中。
他面色苍白,身躯有些单薄,浑似个病秧子,听到耳后的低语,皱着眉头考虑少顷,摆了摆手道,“上重弩,直接杀了。”
“抓不住没关系,别让他扰了大哥清梦。”
传讯之人点点头,正准备把话原封不动的复述下去,突闻高台之上传出个温和的声音。
“来人是谁?”
说话声不大,可场中动静戛然而止,瞬息落针可闻,连缓缓替他揉捏肩膀的两名女子,都赶忙停下手中动作,低着头目不斜视。
场中有资格坐在席位上的十余人皆目不转睛,无人敢有所回应。
过了几息,被称作三爷的病秧子掩着嘴咳嗽了两声,站起身来一礼,“回大哥的话,这人未留长辫,身手不凡,已连杀寨中四十余人。”
他言语平静,似乎根本没拿死掉的四十多人当回事。
“是哪门哪派的高徒?”
顿了半晌,上首之人才缓声问道。
“若是高门大派,你去喂上几招,全了他登门挑战的心念放走便是。”
“近来多事之秋,还是莫要给知府大人惹麻烦为好。”最后一句话语气有些莫名,倒是听不出多少和善之意。
病秧子三爷摇摇头,“这人使一柄长刀,招数古怪,看不出有名门大派的根底。”
“他身上的气势很是高涨,目的地直指寨中,应该是为了大哥你而来。”
“依我看架好重弩杀了便是,倘若真看走了眼是高门子弟,可没下拜帖登门挑衅死了也是活该。”
金眼彪沉思少顷,从半躺的姿势坐了起来。
他脸色灰尘,瞳孔颜色略有些发红,旁人对视一眼便会心底发怵。
“放他进来,见上一见。”
金眼彪说完这话,眼中贪婪一闪而逝。
众人见状皆是心头一凛,包括先前开口的病秧子三爷,也不寒而栗的垂下了眼。
山寨中人交谈之际,燕奇人已是独身站在了寨门外。
他远远便看见寨门口有麻匪来回巡视,本打算寻个换岗的时机出其不意的闯进去,不料寨门突然大开,久久没有关闭。
燕奇人心下一动,怕是陷阱又等了少顷,突然意识到寨门就是为他所开。
那么多麻匪死在自己刀下,寨中之人显然早已察觉,此时大门洞开,便有请君入瓮之意。
稍作思考后,燕奇人长吸一口气,环抱飞燕刀快步走了进去。
一路行来,他越看越是心惊肉跳,山寨中不仅兵器精良,甚至连重弩都有,更重要的是纪律性和秩序,已经具备了强兵之相。
雄踞燕山短短数载,就将势力整合到这等地步,其手下必有谋略过人之辈。
待得靠近主厅,燕奇人已是惊呆了眼。
他竟在寨中见到了毛发颜色各异的异国人,叽里呱啦的嘀咕着鸟语在纸上写写画画,虽听不清说些什么,但其余人态度很是尊敬,看上去地位不低。
主厅大门紧闭,随着他愈发靠近,一点点洞开。
燕奇人一步跨入其中。
左右两侧分别陈列桌椅,席中人左右皆有美女相伴在侧,所有人都神情玩味的盯着他看。
他打量着众人身上华美的衣着,嗅着席中珍馐散发的香味,以及和熏香混杂在一起的女人脂粉味,整个人显得有些呆滞。
一门之隔,仿若两个世界,他竟成了泥腿子。
燕奇人抱紧怀中飞燕刀,抬头看向高台之上。
其上之人脸色平静,却显得不怒自威,看到他一路杀到此处原本如虹的气势一点点衰落,眼中噙着一抹笑。
“来者何人?”金眼彪声如洪钟的叱问了一声,发觉燕奇人低头之时,又遥遥举起酒杯,轻声说道,“远来是客,若不嫌弃,入席同乐可好?”
低头,就意味着已有了退缩之意,他自是不介意用最简单的方法折服此人,令自身威势更甚。
燕奇人浑身颤抖,怀中飞燕刀几欲脱手。
奈何那蔚蓝之色,浩瀚到何等地步,又岂是轻易能够动摇?
他猛然抬头,长刀出鞘。
“飞燕刀燕奇人!”
“杀你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