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这一高跟鞋直接砸懵了季齐，他哎呦一声叫，还没来得及捂额头，万姿第二高跟鞋就来了。
    “流氓！抓流氓啊！！！”
    万姿一边敲一边还喊。
    季齐避开掠过他脸颊的第二下，真是一肚子苦水没处倒：“万姿，我是陆景明。”
    他诈了诈，那边马上停了，万姿举着个高跟鞋歪着脑袋看着他，过了好几秒，才吐了口长气。
    “胡扯啊，你是季齐……你怎么来了？”
    这是认识自己了？
    季齐又惊又喜，对着过来帮忙的保安摆手，顺利扶住了万姿的腰，上台阶，往酒店里去。
    额头上红肿，一跳跳的痛，季齐哭笑不得，万般无奈。
    “我来找你做设计图，你带我去吃饭，然后你喝醉了。”
    他的话万姿根本没听进去，她头晕到视线越来越模糊，而且腿软得像面条一样，别说走路了，站着都费劲。
    “我不行了。”她说，然后和她性格一样，说完很干脆地直接醉死过去，连个过渡都没有。
    季齐在她栽倒在地上之前，把她捞起来抱住，叫保安从包里帮忙翻出房卡，道过谢后上了楼。
    万姿很听话，在他怀里睡着了，一动不动。
    久未上脸的酒气开始在脸上漫开，一点点红，像涂了胭脂一样。
    季齐没敢低头细看，目视前方，正经巍然。
    手包里的手机在响，他腾不出手来接，无可奈何，当听不见。
    刷卡进房，刚把人放在床上，万姿翻身就往床下栽，他连忙扶住，万姿嘴一张，吐了他一鞋子。
    季齐日常生活中是个死洁癖，这下让他几乎抓了狂，什么旖旎绮思都烟消云散，恨不能把万姿丢进消毒水里泡一泡，再打一顿，打肿再说。
    02
    时间已经过了大半个小时，季齐终于把事情处理好。
    他找了女服务员来给万姿换了衣服，澡没法洗了，换衣服都是他给钱才有人做的。
    万姿的房间不能住人了，酒气熏天，呕吐物味道极难闻，就算消了毒也没用，要通风至少一夜。
    可酒店已经没房了，什么房型都没了，这可是横店。
    他只能把万姿放在自己屋里睡觉，然后洗了澡，在沙发上坐着，发呆。
    手机视频开着，对面的陆景明笑到厥倒，“对不起”倒豆子一样蹦出来。
    “那你今晚怎么睡？”他问。
    “我还能怎么睡啊？我担心她半夜有事，走不太好，不走也不太好，就干脆打你电话了啊。”
    季齐考虑周到，不论心里对万姿有什么感觉，万姿都是他好友的爱人，还是拆不散的那种，他不做小人。
    所以，他接了万姿一直在响的手机，那边是陆景明，他说明情况，然后开了一个三方视频通话模式。
    自己的手机面对自己，万姿的手机放在床头面对她，这下好了，陆景明不管在哪，都能看到了。
    他穿着酒店的白色丝绸睡袍，人靠在沙发上半躺着，腿太长，整个人都委委屈屈蜷着。
    “我没想到万姿喝醉了是这副模样，竟然是个暴力萝莉。”
    他揉了揉额头上的红疙瘩，嘶了一声。
    陆景明笑弯了眼睛，是啊，万姿只要喝醉了，就是小霸王龙，见谁削谁的。
    不过，那都是他不在的情况下，只要他在，一出声，她就立即变身小绵羊，不知道多乖巧。
    “她很少喝醉，酒量还不错，又会耍赖还会装傻，所以喝醉的时候少，今天这是对你放了心，知道你在后面给她兜底呢，这才放肆了。”
    陆景明淡淡地说，他的话让季齐心情瞬间好不少，眯着眼睛乐。
    03
    乐了好一会，季齐觉得不太对劲，陆景明那边也是晚上了，可他却还在工作。
    陆景明也在酒店里，穿着睡衣，戴着一副金丝眼镜，书桌上的台灯照在他脸上，半边光亮半边暗，人像一把锋利的寒刃。
    “景明，你干嘛要跑到孟买去做个新公司？天高皇帝远的，市场你又不熟悉，一切都要重头来。”
    季齐问了这个他一直很疑惑的问题，又停了停，“如果你是因为没有自己的钱，我可以给你一个我的账户，你暗箱操作一下，也不是完全存不到钱的。”
    季齐这样想，也就这样说了。
    他不介意把自己的账户偷偷给陆景明用用，只要金额不是太离谱，也查不到他头上。
    陆景明总要生活，总要结婚，总要给万姿更多保障的。
    陆景明正在打字，刚刚回复完问话，他停下摘下眼镜揉揉鼻梁，笑了起来，是那种发自肺腑的笑容，驱散了他身上的寒意，看起来温暖了许多。
    “孟买下雨了。”他突然说了句没头脑的话，然后起了身。
    陆景明拿着手机走到窗户边，给季齐看了一眼外面的雨丝，和雨水下的孟买城。
    “季齐，你知道万姿为什么这么拼吗？以她如今小有名气和能力，她不用那么拼也能过得很好，至少比大多数人都好。”
    “她这样的拼命，是因为她想让我的钱去还债，而她的钱来供我们生活，来谈以后。”
    季齐沉默不语，卧室的房门没关，那边亮着床头灯，调暗了，万姿在睡觉，一点声音都没有。
    他感觉自己像一个身在局外，心在其中的人，胸口闷闷疼了起来。
    “我很对不起她，让她和我一起受苦。”陆景明低声说，手机被他放在桌子上，摄像头对着天花板，他的声音在那边空间里飘荡，却占据了这边的所有。
    “我想尝试一条新的路，所以选择了新市场，争取早日得偿所愿。”
    “用你的账户，把你拖进不好的影响里不说，又能用多久呢？难道能用五年？十年？这不现实。”
    他说的话季齐并不全懂，但他没有再问，明智地保持了沉默。
    而陆景明，也很快回到书桌前，开始接着工作。
    04
    万姿半夜迷糊喝水两次，起来上卫生间一次，摔倒一次，然后一觉睡到天亮。
    伴随着宿醉一起来的，除了剧烈的头疼和臭烘烘的自己外，就是手机上庄哥发来的设计要求列表。
    历史剧，汉朝，哪里可以加哪里不可以，要求架空但不是全架空，要有史可查的架空。
    还要求了时间，一个月之内，两套男主两套女主，共四套服装。
    昨晚的酒还是喝到位了，效果不错，这几乎就是一个草拟合同了，发给她看看，等会她得去拟一个正规意向合同。
    她在卫生间洗澡，问自己房间的消毒怎样了，说要和季齐换房间。
    她还要在横店再待两天，这个得拿下才行。
    季齐听话，很快就把自己的东西搬去了之前万姿的房间，两人房间格局一样，朝向不同，那边已经通完风，没有酒臭味了。
    他带了两份早餐上来，万姿在吹头发，给陆景明留完言，保证没有下次了。
    两人在茶几旁坐下吃早餐，她除了脸还有些白，其它都恢复了正常。
    “你有时间给他画图，为什么不给我画啊？我也是要求一个月啊，一张图三十万，单价绝对比他高的。”
    季齐不满，“看在我昨晚照顾你那么辛苦的份上，还有我这个包。”
    他额头那个鼓包闪闪亮，有些发紫，可见万姿敲得有多用力，他今天不戴帽子都不好意思出门。
    万姿内疚万分：“我不是不给你做，真给你做也不要那么高的设计费，我没那么贪心，你就按照之前“万燃”的价格给我就好了。”
    她一边吃饭一边说，“你让我想想，这边的和你那边的，都是需要做大量前期工作的，我想想看，看能不能匀出时间。”
    季齐终于满足，不再呱噪。
    05
    饭后，两人一起在横店逛了逛，最近开的剧组很多，一路走过去，仙侠古偶，历史戏说，竟碰到好几个。
    万姿仔仔细细地看着，边走边逛。
    走到一半，季齐突然一把拉住她，万姿回头，他太用力，把她整个环抱进了自己怀里。
    “季齐，”万姿下意识挣扎，季齐从后面扶住她的两边胳膊，低声的，贴着她的耳朵，“你别动，你来那个了。”
    万姿怔了怔，瞬间脸色爆红，整个身子都僵了，不会吧，她穿的可是一条绿色短裙，这该多明显啊！
    还没到时间啊，这是提前了一周？提前那么多？跟昨晚宿醉有关系吗？
    季齐站在她背后，清晰看到了她红透了的耳廓和脸颊，忍不住想笑。
    他还没看过万姿脸红的样子呢，她还是清醒的时候更可爱。
    他快速脱下自己的薄外套，敏捷地在她腰上打了个结，手环抱过她的腰，细而柔软，好像没比她手掌大多少。
    季齐额头一层汗，他勉强笑着：“还好，我习惯穿件外套出门。”
    万姿嫌他慢，自己扯住两截袖子加了一个结，这才转过身。
    “我们先回去吧，等我处理好再出来。”
    她脸上还残留着一点红晕，还有些不好意思。
    季齐往后退了一大步，搓了搓手指尖，刚才万姿碰到了他的手，她浑然不觉，他却觉得好像指尖着了火。
    昨晚搂着腰抱着她的柔软，今天这场脸红，好像潮水都涌上了岸，是等待已久的澎湃。
    他不太喜欢这种感觉，这让明明很坦荡的相处，变成了暧昧和别有用心。
    “好。”他笑了起来，伸手拦了一辆人力车，和她一起上了车。
    很快回到酒店，季齐没回房，他在楼下大堂等着。
    等他接了几个工作上的电话，处理完一些琐碎事情后，万姿才下来。
    06
    她换了一件白色的星月辉衬衣，一条纯黑的长裤走了出来，头发扎成马尾，简单好看。
    “你的外套我送去干洗了……”她迟疑了一下，“你会不会不要了？如果不要，我就帮你处理掉。”
    她刚才在卫生间里看了一眼，内衬还是弄脏了一些，她手搓了搓，把血迹洗掉了再送去干洗的。
    但如果季齐介意，她就把这件外套丢了，另外给他买一件。
    但季齐的衣服也不便宜，他喜欢穿一些挺小众的牌子，丢了有些可惜。
    因为这种事就丢掉衣服，季齐还没那么奢侈，刚想说不必，洗干净就行了，话到嘴边改了句话：“要不然，你也给我做件衣服呗？衬衣，外套，t恤，都可以。”
    万姿很爽快答应，做衣服很简单，两天就够了，男装嘛，有心思多花点，没心思走大众化，不会出错。
    “行，我正好过两天要给景明做两件短袖，给你也加一件，你不嫌弃就行。”
    “你再答应我设计图的事吧？”季齐得寸进尺，“你看昨天晚上，刚才，还有这个……”他指了指额头的包。
    顺杆子爬得很快嘛……万姿这回没推脱，也答应了下来。
    “行，一个月是吧，就两套哦，你把这次的主题给我，去年是昆剧唱主角，你们的主角服往那边靠，今年呢是以什么戏种为主？”
    “这次和去年一样吗？还是走开幕式？加了个串场？怎样串？前后曲目有哪些？”
    两人说着说着，慢慢走远。
    07
    三天后，广州。
    深夜，段红工作室内，会议室的大办公桌上，正在进行一场盛宴。
    魏源正在翻滚，嘴里乌七八糟的，什么词都出来了。
    “快过来，靠近点，这几天可想死老子了，看到我就躲，看到我就躲，躲什么？”
    小红的脸红扑扑的，像早就被人剥了壳的熟鸡蛋，她欲推还迎的。
    “不是我躲，是老师回来了，我怕老师生气，那天我靠近和你说话，老师都说了我好一顿呢。”
    魏源嘿嘿笑，凑过去亲：“怕什么，我在你就不用怕，我给你撑腰。”
    女孩的声音发软，听起来可怜兮兮的：“不行，老师要是对付我，我会很惨的。”
    魏源不悦，在她身上拍了一下，更用力，发着狠：“你怕你老师对付你，就不怕我对付你？我就这样，就这样对付你。”
    他往死里用力，女孩哼哼唧唧起来，无比勾人。
    “你在乎她干嘛，她不过是个老太婆，赶明儿我就宣布你是我女朋友，你是我的人，别怕她。”
    他陶醉起来，直到门口传来一声阴恻恻的声音。
    “我是老太婆，那你这些年，岂不是都陪老太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