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再生误会
作者:雪野梨花   无法清偿的孽债最新章节     
    周小江等人拐卖妇女儿童的案子终于审结了。主犯被判了无期徒刑,从犯刑也各有刑期,都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鉴于近年常有妇女儿童被拐卖拐骗的案子发生,龙江市教育局和公安局联手,决定组织一场反拐防拐宣传活动。因为缪依然有亲身经历,而且是成功自救的案例,又是教师,演讲能力自是没话说,于是决定邀请缪依然作主讲之一。
    缪依然觉得这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可以用自己的亲身经历警醒更多的人。
    不过,毕竟这是一件抛头露面的事情,她想找东方云悠商量一下,她知道东方云悠是很看重面子的。
    可是,不知何故,东方云悠的手机一直打不通,她只好亲自去龙江市找他。
    来到东方云悠租住的房子,依然敲了半天门,也没有人应答。难道他没在家吗?他去哪儿了呢?
    正当依然想离开的时候,门忽然开了,一张年轻而陌生的男性的脸出现在半开的门缝里,而那人的身子还隐在门板后面。看见门外敲门的是个年轻姑娘,那年轻男人立刻惊慌地说:“你?对不起,你先等一下!对不起对不起!”
    在他转身的瞬间,依然好像看见那人光着两条长腿。缪依然又惊又羞,立刻闪在一旁。那男人砰一声关上了门。
    她正在犹豫要不要结束这场拜访。她已经看出来了,东方云悠已经不在这儿了。那男人却又哗啦一声拉开了门,这一次,他也不遮遮掩掩了,门开到了最大限度,门里的一切也一目了然。
    那男人也已经拾掇得衣冠楚楚。
    那男人不好意思地笑笑,表现出一种年轻男人在漂亮姑娘面前的腼腆,同时又有点隐隐的自得。
    “你是谁?这儿原来的租客呢?你知道他去哪了不?”依然问道。她自己也觉得自己的问题可笑而荒唐,既然知道这是出租屋,后来的租客哪管得了前面租客的事。
    可是,意外的是,那个年轻男人居然知道东方云悠的事。听依然说一个月前还是一个名叫东方云悠的人住在这儿,竟然说:“你找东方云悠,人民医院的医生?”
    依然点点头。
    那个人说:“哦!他吗?已经搬走了,听说他要结婚了,已经在一个什么小区买好了婚房。”
    依然心中暗暗高兴,心说原来你忙这个去了,怪道一个多月不来看我,连手机也不通,是忘了充电还是忘了充值?你是想给我一个惊喜吗?
    依然就又去龙江市人民医院。她在医院门口等了好久,看见来来去去的人很多,但就是没有看见东方云悠。后来,有一个年轻姑娘从里面出来,从依然面前经过,好奇地看了她好几眼。
    依然很奇怪她的眼神,又惊讶又好奇,似乎还带着点意味深长的笑意,那样子好像自己脸上长了花纹一样。依然就迎着她笑了笑。那个姑娘也回她一笑。那姑娘说:“我见过你,你以前来过。你好像叫缪依然,是吗?你来找东方云悠医生吗?”
    依然“嗯”一声,反问道:“他在吗?”
    那姑娘说:“我叫杨美娟,和东方医生是同事。他不在这个医院工作了!”
    依然吃了一惊:“不在这儿工作了,去哪儿了?”
    杨美娟幽幽地叹了口气,“姐,你不知道吗?他去进修去了——前几天走的。”
    依然心里惊呼一声,他连这个也不告诉自己吗?这可就跟要不要给予她惊喜啥的不沾边了,难道他是故意隐瞒自己。那么,他有什么理由呢?
    “哦!你知道他去哪个学校进修吗?”
    “不知道,我也不清楚。他没告诉你吗?你们不是快结婚了吗?这么大的事情他怎么会不告诉你呢?”
    依然不知道应该怎样回答杨美娟的问题,只好道一声谢谢,转身离开。
    缪依然失魂落魄地游走在龙江市的街头。她有一个强烈的感觉,她可能把东方云悠弄丢了,她把爱人弄丢了。她有些不甘心,她知道还有两个地方也许能打听到东方云悠的消息,一个是东方云飞那儿,一个是东方云悠家里。
    龙江医学院的职工宿舍她是能找到的,东方云飞家她也能找到。要不要去那儿寻找呢?如果东方云悠根本就是要和自己分手,那找到那儿又有什么意义呢?徒增烦恼罢了!
    依然就去寻找靳朝阳,和她商量一下演讲的事。
    靳朝阳却说:“依然,别去参加这种活动,你没必要!让他们公安系统的人去宣传好了,你好好教你的书,做一名纯粹的教师更好!”
    靳朝阳的话让依然非常吃惊:“朝阳姐姐,你不就是公安系统的人吗?”
    靳朝阳看了依然一眼,说:“是啊!”
    依然说:“那么,你为啥反对我去参加这个活动呢?这不是宣传教育群众的公益活动吗?”
    靳朝阳突然换了一个话题,“依然,你和你那个男朋友……东方云悠,你们怎么样了?”
    依然说:“没怎么!姐姐,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靳朝阳说:“依然,我们是女人……女人必须要有一个家庭,不然,女人会很不幸福,会很孤独……寂寞……你一个人这么多年,你没有感觉孤独……寂寞吗?也许,以前你没有感觉,因为那时候你年轻,而且还有阿姨陪着你,可是,阿姨已经走了……”
    靳朝阳字斟句酌,身为公安系统的领导干部,有些话她实在不好说。
    依然说:“朝阳姐姐,我会认真考虑你的意见。”
    当天晚上,依然决定回靳家小院住宿。
    她已经有好几年没回去过了。以前,每次去都是和母亲一起,母亲没回来的时候,依然不太愿意去,她始终觉得那是别人的家,她去那里有一种寄人篱下的感觉。而这一次,母亲刚走,她想去那儿温习温习与母亲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依然走进小院,里面的一切都没变,和她记忆中的一模一样。她来到自己曾经住过的房间,抚摸着熟悉的家具,感受着往日生活的气息。然后,她又来到母亲和靳伯伯的房间。如今,这里已经积了厚厚的灰尘。看来,靳临川和靳朝阳并不经常回家。也许,他们都有自己的家,有自己的生活,他们还要上班,还要工作,他们也没有时间来这里了。人人都在向前走,不回头不停步,为什么她缪依然,却总是这样犹犹豫豫?
    依然打开母亲的衣橱,看见里面还挂着母亲和靳伯伯的睡衣,那床单上,也似乎还留着他们的气息,可是,他们的人却已经如黄鹤一去不复返了。
    依然想起靳伯伯在这儿过的最后一个晚上,也就是那个自己为他操办的那次生日派对。想起那次生日派对,依然就又想起云悠。
    那一次,他们在厨房里,两人一起为靳伯伯做生日蛋糕。他们用奶油浇铸那寿星老头,总是弄好了这个又弄坏了那个。好不容易,她差不多弄好了,可是,忽然,不知从哪里钻出来一只老鼠,叽叽叽地惊叫着,在房间里仓皇逃窜。依然担心那老鼠搞坏蛋糕,拿起笤帚去赶,想把它赶出去。可是越赶那老鼠越乱窜要,竟一脚踏进蛋糕里。依然气得大叫一声。东方云悠从门外进来,以为依然怎么了,飞奔过去抱住依然,大约要保护她,免被老鼠吓着。可是因为用力过猛,或者奔跑的惯性,收势不住,两人一起摔倒在地。好巧不巧,正好摔在了那只好不容易弄好的蛋糕上,蛋糕被压扁了,两人滚满了一身。
    云悠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对不起,我赔你,你别着急!”
    依然生气地,“你这个莽撞鬼!你拿啥赔?你能做一个出来?”
    东方云悠嬉皮笑脸地说:“我,恐怕不行!要不,我把我自己赔给你吧。”
    依然生气地,“只怕不够格……”想想觉得不恰当,又补了一句:“不够资格当寿星老头,靳伯伯也不要吃你……”
    两人嬉闹一番,又重新浇铸了蛋糕……
    依然又下楼去,去厨房里看了看,当日的痕迹是一点也找不到了。
    院子里的竹树花草都不复当年。强势的疯长,长得都遮住了路径,弱势的已经败落枯萎。门外的那两棵梧桐树也失去了精神,无精打采地站在那儿。
    依然想起当初东方云悠每次来了,总是在院外把自行车铃弄得“滴”一声,她从二楼房间出来,就会看到他站在那右边的梧桐树下……
    依然略微把房间打扫打扫,准备在这儿将就一宿。可是,她满脑子都是东方云悠,无法安睡,于是起床走出门去。
    敢出门,“嘟——”地一声,一辆出租车停在她面前。
    司机从车窗上探出头来,问道:“坐车吗?”
    依然稍微犹豫了一下,就上了车。
    “去哪儿?”司机问道。
    依然不知道该去哪儿,就说:“你往前开吧,到地方了我告诉你!”
    那司机使劲看她,大约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奇葩的乘客。不过他大概已经看出这女子不是强盗匪徒,看起来柔弱得很,又斯文有礼,一点也不怵她,也就启动车子,慢慢往前开。
    前面不远就是个十字路口,司机又问:“怎么走?”
    “直走!”依然说。
    司机就径直开了过去。那条街有些狭窄,灯光黯淡。
    车子往前开了几分钟,又到了一个岔路口,司机又问朝哪儿开。依然好像清醒了一些,左右观察了一下,说往右走。司机就打一把方向,往右边去。忽然,一团阴影挡住了路灯光,依然抬头一看,前面遮天蔽日地伫立着一棵大黄桷树。
    原来,她鬼使神差地跑到这儿来了。依然示意司机停下。
    下车后,依然漫无目的地走着,思绪愈发混乱。她倚在黄桷树上,泪水像泉水一般奔涌而出。
    这个地方,当年她瞒着母亲,偷偷跑出来和东方云悠一起出去玩,总是约在这儿见面。
    “云悠,你去了哪里?你为什么不辞而别?”
    算一算,从她出庭作证那天在法院门口匆匆一别,他们已经有近两个月没见面也没通音讯了。
    一开始,妈妈丧事期间,依然也没心情找他,再说她也忙得没有空闲时间。她曾经打电话想给他说妈妈去世的事情,满心希望他能在自己最悲伤最无助的时候站在自己身边,支持自己,给自己力量。可是,他连电话也没有接。她还打了其他亲人的电话,比如靳临川兄妹,他们都来了,只有云悠没有来!
    因为东方云悠的电话不是关机也不是停机,而是拒接。依然越想越气,也就赌气不再打给他。再说,她那些天真的是太忙了。
    丧事完毕,期末考试到了,依然更加忙碌起来,她原本准备去市里找他,可是也没能抽出时间。
    依然有些生气,这个人是怎么了?平常,他几乎是每个周末都要跑过来看她,每次急切万分,一见面就给她一个热烈拥抱。用他自己的话说,这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都七天了,你自己算一算,是多少个秋天了?”
    依然总是逗他:“为什么是秋天?难道其他季节你就不想我?”
    东方云悠语文不咋地,根本理解不了中国古人说话的奥妙,就用生物学知识回答:“秋天是万物成熟的季节,动物最容易冲动!”
    依然见他鬼扯,忍不住讽刺几句,两人闹成一团。
    可是,现在都两个月不见了,这是多少秋?他为什么不“冲动”了?
    突然,她听到了一阵闹闹嚷嚷的声音,便朝着声音的方向了望。
    那边是电影院,门口熙熙攘攘,人来人往,看来电影已经散场了。
    依然闲着没事,情感无从寄托,回家也睡不着,心想不如看一场电影。
    那个影院,她曾经和东方云悠不知去过多少次!在青春懵懂的岁月里,他们总是一次次地去看电影,电影成了他们情感成长的教科书。
    刚从树影里走出来,她就愣住了。她所看到的情景让她不知所措,一时愣在当场。
    因为她看到,东方云悠和一个陌生女子互相搂抱着从影院旁边的一个夜店出来。路灯光映得东方云悠脸色苍白,他身旁的女子紧紧挽着他的臂膀,把头紧紧靠在他的肩膀上,撒娇弄痴,娇媚异常。
    为了避免尴尬,依然赶紧隐身在树干后面。
    他们相依相偎地从树影里走过,并没有发现隐在树干后面的依然。东方云悠甚至还回头看了好几眼,也没有发现她。
    依然听见他们在上车前的对话。
    女子:“悠,你喜欢今晚的电影吗?”
    东方云悠:“喜欢……”
    女子撒娇:“那我们再去看一回,我喜欢爱情片,云悠哥,走嘛,你陪我嘛!”
    东方云悠:“我还是先送你回去吧。”
    女子:“你呢?”
    东方云悠:“我自然是先送你回家以后我再回啊!”
    女子:“云悠,我想去……那个……那个婚房……看看……行吗?”
    那女子好像舌头打转,说话含糊其辞。他们背对着依然,依然也看不到他们的表情,只看到东方云悠拥着那女子,两人看起来是那么美满。
    东方云悠:“晓晓,你喝醉了,还是先回家吧!”
    那女子趁东方云悠弯腰开车门,忽然上前搂住他,在东方云悠的脸上亲了一口,笑着说:“你是不是怕?怕你控制不住‘伤害’我,我不在乎……”说完嗤嗤地笑。
    东方云悠说:“晓晓,别闹!……”
    那女子说:“不然,你就是怕我伤害你?……”
    依然听不下去了,她明白了:难怪东方云悠不给她电话也不来看她,原来,他太忙了,他忙于恋爱,已经无暇顾及她了。
    依然想起两个月前,东方云悠还和她缠缠绵绵,这些情话,他曾一遍又一遍地在自己耳边诉说,可是……这才短短两个月!
    她又想起十年前,他也玩过一次忽然失踪,接着就和丰沛然高调恋爱,轰轰烈烈。这个人怎么了,他就那么热衷于这样玩吗?他和那女子玩腻了,又回来找自己吗?自己就那么贱吗?永远在原地等他?
    她想起去年,东方云悠曾拉她去龙凤湖的湖心岛上看那一树的红丝带,就因为那个,自己才决定原谅他!可是,这才刚过一年,他就又再来一次!
    她冷笑一声,觉得那些红丝带是多么可笑!
    她满脸挂着冷笑,健步如飞地回家去,也不打车了,步行比坐车还快。她好想逃离,逃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
    刚一进院门,她哇地一声,吐了一地。然后就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