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啊,你是说,外面现在正有一只怪物,这……那我们,我们应该怎么办啊。”
发问的正是一直待在正元武馆训练室内的中年女人,当温蛮蛮重新回到此处时,她和紧紧相拥女儿还完全没有意识到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位小伙子呢,我记得他是和你一起的,应该不会是……不会吧。”
女人的眉间拧起,眼中流露出明显的担忧,即使与温蛮蛮同行的白尘对她而言只是一名偶遇的陌生人,甚至未曾交流过半句话,也还是主动关心道。
于她的视角,蛮尘二人到此时,曾经给予过自己的女儿一些零食,对此,在知道事情的始末之后,便一直怀有对这两位好心人的感激,所以,此刻产生这样的情绪波动也是合理的。
“他……他绝对没问题的,他的体力很好,速度也很快,如果只是把那只怪物引走,尘一定是没问题的。”
温蛮蛮锁好房门,用细腻白皙的手掌搭在胸口,希望借此抚平心中激荡的波澜,祈祷在末日当中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因为脚下的土壤里已经埋葬了数之不尽的尸骸。
“但愿……他能安全脱险。”
女人不像艾露那般心性恶劣,叹出口气的同时,开口道。
“姑娘,他是你的什么人啊,外面都已经这个样子混乱了,他还能为了你做这样的事情,他真的很在乎你啊。”
黑暗当中,一双混浊的眼睛望向天花板,两滴泪水沿脸上的褶子流淌,女人似乎是回想起了什么经历,竟不自觉落下泪来。
“他是……我男朋友。”
温蛮蛮感觉全部的气力已经被抽空,她颤巍巍地迈动脚步,在女人的搀扶和孩子的注视下坐倒在墙边,握住唐刀的手上,看不出丝毫血色。
“大姐姐,你别哭,我爸爸以前说过,哭就不好看了,要是他以后来找我的时候正好看到我在哭的话,他会很伤心的。”
女孩出言安慰温蛮蛮道,她的声音稚嫩空灵,在漆黑的夜里,是那样清晰。
“你……爸爸。”
温蛮蛮显然是才注意到,她只是见过女孩的母亲,却并未见过女孩的父亲。
“在我们来武馆的路上,她爸为了沿途给我们娘俩寻找纯净水,被一条细长的黑影抓住拖走了……”
女人诉说着悲惨的现实,她终是哽咽到无法呼吸,即使紧咬牙关也能感受到撕心裂肺的痛楚。
直到此刻,温蛮蛮才明白。
原来,这就是末日。
原来,没有任何一个人是完整无缺的。
“救,救我,救命啊!”
突然,慌乱的喊叫从外界传来,一道急促的脚步声快速由远及近直达铁门旁,紧跟着,竟然抬起手臂,接连不断地重重拍击在门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动。
“怎么回事?”
温蛮蛮快速反应起身远离,她将唐刀紧张地斜横在身前,生怕已经锁好的房门因受到猛烈冲击而使得锁芯脱落。
女人也赶忙退至一旁,与蛮蛮的警惕不同,她惊慌地拉过孩子到身后,颤抖的瞳孔中满是对未知的恐惧。
“里面有人,里面有人!”
“放我进去,这外面有虫子啊!”
“求求你们,放我进去!”
“我还不想死啊!”
明显是男人的喊叫声,可能正是之前消失不见的张强的同伙之一,而此刻,他应当是遭遇到了某种危险,以至于连理智都完全失去,不断用手臂锤击门板,开裂的痕迹顺着墙角向上方蔓延。
“怎么办啊,姑娘,这地方应该是撑不了太久了,外面应该是有怪物出现了,我们要怎么办啊……”
女人完全慌了神,想不出在这样的情况下应该做些什么才能免于被不断加剧的危机感淹没,冰冷顺着脊柱直达脑髓,强烈的冲击令她如置身于深渊般绝望。
“要,要怎么办……”
温蛮蛮咬住嘴唇,思绪尽可能地运转起来,白尘仅仅才离开几十分钟的时间,她已经遭遇到了难以解决的麻烦。
从喊叫判断,门外的男人应该是遭受到了感染生物的追击与捕杀,在慌乱当中选择了训练室的方向,因为那里还存在有一扇看似安全的铁门以及几名幸存者。
而在此期间,他甚至没有思考过,这样的行为是否会为其他幸存者带来麻烦,更没有想过,就算是真的逃入训练室中,一扇铁门,一名中年女人和一个孩子又哪里能够帮助他脱离险境呢?
温蛮蛮的舌尖泛起了一丝腥气,她的视线快速略过位于十五米外的一扇大落地窗,在完全不透光的厚实黑色窗帘遮挡下,无法看到外界的任何事物。
“尘说过,那些怪物大部分都是昼伏夜出的,所以无论怎样,外界的危险性都不会小于正元武馆内部。”
“现在离开这栋建筑的话……”
“必死无疑。”
双手把住刀柄,温蛮蛮半蹲下身稳定重心,她的小腿略微有些颤抖,只是隐没在黑暗当中,无法显示,冷汗自额头落下,随着门板的巨响落于地面。
无论如何,温蛮蛮都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选择开门,即使她曾经也希望去帮助所有遭遇困难的幸存者,但在白尘的耳濡目染之下,在末日氛围的熏陶下,那颗温热的心脏正渐渐失去原本的温度,变得冰冷而安静。
“砰!”
巨响毫无预兆地出现,大量粘稠液体飞溅冲击在摇摇欲坠的门板表面,一声怪异的嘶鸣直刺耳膜,螺丝崩开,门锁掉落……
当眼前的遮挡被破坏,走廊内的地狱场景出现在温蛮蛮眼中时,少女无法压抑心脏的悸动,无力地瘫坐在地,刀刃脱手,发出与地板碰撞的清脆响声。
“为什么……”
浑身包裹在血液中的半道身影在地面爬动,他混浊的双眼中,此刻只剩下深深的绝望与悲伤,随着最后一口呼吸的结束,彻底失去生命。
呆滞地看向温蛮蛮的方向,那双写满罪恶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