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门锦秋捂住发闷的胸口,她说不清这是怎样的痛苦,只是存在种怪异的感觉,心绪纷乱,似乎不尽快逃离就会有某些危险降临下来。
“怎么回事?”
门晓皱起眉头,只以为是先前的怪病复发,他搂住门锦秋冰凉的肩膀,以防止后者因身体上的虚弱而跌倒。
“不,不是之前的那种病,应该有什么东西要过来了,爸,快跑,我们要赶快离开这里,去哪里都行,不能待在这了!”
门锦秋神色惊惶,她看向四周模糊的黑暗,不自觉带了个冷颤,又畏惧地紧闭双眸,眼角有泪光渗出。
“锦秋,冷静,冷静一些,没事的。”
门晓赶忙抱紧行为异常的门锦秋,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女孩一刻不停的颤抖,生平第一次这样的无助与茫然,仍旧不知道,不知道究竟应该做些什么才能帮助自己的女儿脱离末日的泥沼。
“爸,你相信我,我现在很冷静,我们不能继续原地停留了,至少要动起来,否则,祂会很快找到我的具体位置的,绝对不能被祂找到!”
门锦秋的眼中已经爬满血丝,她好不容易驱散了心中的惶恐,尽可能用最为严肃的语气开口,但难掩言语中的哽咽,是生命对于死亡的原始恐惧。
“锦秋,我明白了。”
没有丝毫的犹豫,门晓认真点头,但也正是在动作之际,模糊的黑暗中似乎有一道类似于人的影子在缓缓摇曳,他伸出一只手来,四指上挂有一根银色的细绳,随后悄无声息地后退,直至再次消失不见。
“那是,什么东西?”
四下里转头,只能看到周围几名神色随意,正聊得兴起的行动组成员,他们光是笑得前仰后合,哪还能分神关注周边环境中的异象。
但很快的,一阵难以忽略的来自金属与金属间的清脆撞击声突然响起,刺目的强光探照灯穿透几十米的空旷通道直射而来,满是焦损痕迹的核辅器正缓缓走来,拖曳在地的斩马刀似乎还燃烧着属于火囊蛮的体液。
在经历了一场艰难的斗兽之后,“勾陈”又一次出现在众人的视野内,不过在此时此刻,无论是门晓,门锦秋,还是属于行动组的十几人,他们的呼吸都为之停滞。
“那,那是陈队的核辅器,不是说之前因为意外不能使用了吗?现在是……”
疑惑转为沉默,仍在开口询问的行动组成员半遮住微眯的双眼,他握枪的右手下意识紧了紧,便注意到正从“勾陈”肩头前探的炮管。
“轰!”
强大的后坐力使得“勾陈”的脚步因此停滞,呛鼻的烟气自已经向上抬起,运转到身后的炮口中涌出。
起先是瞬放绽放的火焰,紧接剧烈回荡的震动,蛛网般的裂痕被碎肉和骨质物填满,承重结构被破坏,墙体与通道顶部在同一时间坍塌,露出扭曲变形的外层支架。
“……”
核辅器内部,勾陈一言不发地凝视着外界状况,虽说满天腾起的烟尘将视线遮挡,但仍能通过屏幕上闪亮的绿色光点锁定门晓,门锦秋外其余人的位置。
那是行动组为其中人员配置的便携定位器兼生命体征监测仪。
“原本的生命保障,此刻,却成了被用作屠戮的工具,不知道那些家伙知道后会怎样想呢……切断外部通讯,别留下活口。”
通讯器内传出幽冷的女声,想想看,想想看这是谁的声音,对了,鬼娘,那个曾经在“提达克抓捕行动”中曾经出现过的家伙,她撑着一把诡异的油伞,差点将乌鸦溺死在洗手池当中。
勾陈握拳的手指明显紧了紧,阴沉的面色足够说明很多东西了,斩马刀被抬起,横架在身前,刀锋斜指向前方。
呼啸的音波扩散,大量从各个角度飞射而来的子弹落在核辅器的表面,却连凹痕都无法留下,看样子,行动组最后的反抗近乎于玩笑。
“最后一次……这是荒派最后一次越过我的底线。”
额头上的青筋绷起,脸色反常得泛白,勾陈的声音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他真的已经接近了愤怒的极限,又被内心最后一丝残存的理智压迫得无能为力。
“也许,你在做完这件事后可以与我们决裂,但现在,为了保住你和你搭档的性命,还是把该做的做完为好,否则,你们便没什么价值了。”
只要离开了油伞的笼罩范围,无论凭借什么都无法发现鬼娘的身形,也许,她正站在不远处,表情戏谑地注视着这里发生的一切,又或许,她只是通过东部联盟临时建立的紧急通讯发出最后通牒。
对此,勾陈不敢赌。
“你们,真是群玩弄生命的疯子!”
“我们,不过是在天灾脚下的卑微求生者,荒派与你一样,“八荒”也和你一样,我们……只是想继续活下去而已。”
“好,好。”
勾陈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回应,核辅器向前迈步,展现出一台真正战争机器的凶戾,它不受地形的阻碍,横冲向距离最近的行动组成员。
心中的罪恶感,正化作一团熊熊燃烧的黑色火焰,灼痛着体内跳动的器官,对于不久前还一同作战的队友,经历了数不清的与爬行虫或其他感染生命体的战斗,现在却又要亲手,将他们的性命终结,如果说心中没有愧疚,那和恶魔有何区别。
原本,在行动组的眼中,无所不能的特战器械“勾陈”已经成为了他们的守护神,在开辟城市主干道,搭建临时庇护所的时候,在面对那些成群的爬行虫与疯狂的感染者的时候,正因为勾陈的存在才使得大部分队友幸免于难。
这也是在看到“勾陈”出现的时候,他们表现得毫无防备的主要原因。
当然,信任是杀害他们的凶手。
他们似乎是忘记了,“勾陈”只是一团没有灵魂的金属,它的立场取决于其中的驾驶员,而人的立场,则取决于他是不是真的……
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