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碰撞产生的嗡鸣回荡在空旷环境中,红瞳的一切行动都隐匿在不可见的黑暗下。
锁链自解脱落,形成散碎的环扣单元,它们在布满污渍的地面相互吸引,肆意穿插重组,状如“蛇群”,在纠缠间收紧体积,拼凑作菱形的未知物体。
猩红眸子逐渐于中心处亮起,五根保持旋转的立柱自其周边抬升,似手掌自握拳状态下伸展,在坚硬中掺杂柔软。
当百无聊赖的雯欣兰还拨弄自己额头的血色发梢时,忽生出种莫名的汗毛倒竖的紧张感,无形的波纹扩散,产生无形的影响。
“彭!”
一只身负甲壳的爬行虫闷头撞在旁边的门框上,脑袋被变形的钢铁卡住,立即没了动静。
它的肢体抽搐般轻动,同时发出低声的嘶鸣,仿佛无意识地梦呓,呼吸压抑到极致,俨然一副陷入冬眠的可怜模样。
“终于,得救了……”
待螣蛇解决掉最后几只感染者后,一众已经瘫倒在地,难以起身的幸存者们总算是稍微放松下来,虽说也不能确定这栋建筑内是否安全,但至少现在情况已经变得与当初大不相同了。
“来吧,小姐,回收我,我可不想一直与肮脏的东西作亲密接触。”
重组伸出一条锁链将咕噜到附近的感染者头颅拨弄至远处,红瞳人性化地向雯欣兰作招手动作,奈何确实没想到后者径直扭头离开,丝毫停顿的意思都没有。
“好吧,要我爬过去找您也不是不行。”
踢开踩在脚下的无头尸身,螣蛇试着用裙摆抹掉匕首上残留的腐败血迹,锋利的刃尖不慎将衣物割破,露出部分大腿位置的肌肤,她默不作声地看向门外已经完全陷入沉睡的爬行虫,深深叹了口气。
“我们,我们之后要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躲着呗,难不成你能去弄死外面的怪物,闭嘴吧。”
“你们难道忘记了吗,那个抢枪的疯子,刚才可是差点就杀人了,诶,好在赵大妈活下来了,得亏运气好啊,我们不能再待着了,不然大家迟早都会再遭遇危险的。”
“那你滚出去得了,最好带上赵大妈一块,我觉得挺好,能清净点。”
“对,还有她儿子,切,现在什么怂样子躲在角落里,刚才如果不是两个人大喊大叫,也不会引出那么多虫子,垃圾,活着还不如死了呢。”
“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大家都已经一起走了这么长时间的路了。”
“呵,你也一样,活着还不如死了,你也是垃圾。”
“你……”
人群聚集在一块争吵起来。
同时间,有些瘸腿的夹克衫青年和一名瘦高的女人,偷偷坠在雯欣兰身后,不过也不敢制造出太大的动静,随着时间推移,似乎所有人都清楚了雯欣兰的性子,自然是小心翼翼,不敢接触。
“喂,她刚才是不是救了你。”
“对,她身上的机器很厉害,把差点咬到我的爬行虫整个都砸扁了,你是不知道有多凶险啊,那虫子特别狡猾,还蹲在下水道里面偷袭我。”
“呼,那就好。”
女人拍拍胸口,在已经看不出原本颜色的运动服上留下两个模糊的红黑手印,应该是慌乱逃跑时沾到的污血。
“喂!”
声色清冷而空灵。
二人身体骤然一抖,瞬间僵硬在原地,只觉得周围的空气都被冰冻凝结,气氛一下子变得令他们喘不过气来,支支吾吾发出含糊不清的音节,舌头彻底打了结。
“你们清楚这里的布局吗,我想去找些糖来,最好是橘子味的,不然,可会精神失常的。”
从语气判断,雯欣兰少有的表现正常了些,在她转身看来的同时,头顶的兜帽沿垂下的长发滑落,那对危险的竖瞳也不加掩饰地暴露出来。
“在,在,在……”
青年指了个方向,耳边似乎响起了关节间骨骼剐蹭的牙酸声音。
“啧啧,走返了啊。”
“你给我闭嘴。”
“好了,好了,我会注意的,你能消停一会了吗,我记得你刚到这里来的时候,不怎么说话来着。”
“哦,我真的好希望是因为我给天灾杀死了,你才自我封闭地变成个哑巴。”
“嗯嗯嗯,等我抽着空一定把你的脑袋拧下来,一定。”
一边自言自语,一边迈步从二人中间穿过,直至雯欣兰绕过货架离开视线,青年仍纠结地站在原地,犹豫半晌才向紧咬嘴唇的瘦高女人开口说了些什么。
女人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救命啊!”
不合时宜的惊叫令除却雯欣兰外的所有人神色一怔,螣蛇下意识拔出收起的手枪,骚乱在人群内爆发,夹克青年与瘦高女人一齐向贩卖水产的区域看去:
斜插的锈刀将案板上的森白鱼骨斩成两截,散发浓烈鱼腥味的水箱内,则已经被各种骨骼堆满,表面存在明显的啃咬痕迹,任何一根肉丝的残留都找寻不到。
下一刻。
“砰!”
虚掩的冷库铁门被浑身是血的人影从内部撞开,狠狠摔在地上的林梦瑶嘶声高喊,疯狂地挥动双臂向前爬动,指甲在抓挠地砖的过程中折断,蓬乱的头发下是布满血丝的眼球。
然而,这仅只是开始。
一双看不清形状的模糊手臂从黑暗中伸出,张开细长的五指,猛地扣住林梦瑶奋力挣扎中的脚踝,将她的整个身体径直拖拽回冷库内,仅在地面留下几条清晰血印。
兴奋而诡异的尖细嬉笑与惨号交织,粘稠的血浆暴涌式地喷发出来,与礼花被拉动后喷射彩带的场景如出一辙,从天而降的粘稠液体浇淋在水箱玻璃表面,掩盖住其中堆砌的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