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完狠话，温晴趁着宋景深发怔的功夫夺门而出，脚刚迈到门外，手上就使出吃奶的力气去拽行李箱，好在那防盗门的门槛还算低，没耽误她逃出升天。
    “哐！”门从外面狠狠关上，宋景深扶着门框，犹豫着要不要出去把她揪回来。
    可揪回来又怎么样？这家伙都把话说绝了，就算今天景淮没来，他也舍不得就这么强要了她——刚才她哭着说腿疼，他就舍不得了。
    “我是不是破坏了……你的好事？”宋景淮迟疑地问道，脸上满是看好戏的神情。
    “是！不过提醒你不要幸灾乐祸，不然你跟顾怀远也没什么好结果。”宋景深打起精神，缓步踱回沙发，坐在她斜对面。
    “呸！你还像个当哥哥的嘛？这么小气，亲妹妹也要咒。”宋景淮气得伸手打了她哥一下，嘟着嘴说，“你不许道歉，道歉我也不原谅！”
    “谁要道歉了？”宋景深被她逗笑了，他知道妹妹是故意的，兄妹连心，见他一不开心了，她就想逗他一乐。
    景淮见他笑了，起身从冰箱找出两听啤酒，扔给哥哥一听：“说说吧，刚才你把那姑娘怎么了，人家一分钟都不肯多待？”
    宋景深接过啤酒，利落地拉开扣环，仰脖喝了一口。冰凉的酒液顺着喉咙流入脏腑，把那点儿欲念彻底浇灭。脑子冷静下来，熟悉的谋算又回来了。
    “没怎么，她就是欠收拾。”他答道，脸上神情深沉晦暗，看不出表情。
    ——————
    温晴从光宇出来，像是历了一劫，浑身一点儿力气都没了，在车上昏昏沉沉睡了一路，直到了医院门口才被景泷叫醒。
    “姐姐，我们去哪儿？”景泷站在住院部门口，一只手被温晴牵着，一只手牢牢握着几枚参片——姐姐说，参片对身体好，他待会儿要拿给妈妈吃。
    温晴一手拉着景泷，一手拖着行李箱，一瘸一拐地走到咨询台报上小姨的名字，小护士眼睛一亮：“您是温晴女士吗？宋先生刚打电话来吩咐过，给你安排一间休息室。”
    温晴听了舒出一口气，又有点悬心，转念一想，管他是哪个宋先生，只看在小姨和景泷的份上，这也是他们应该做的。
    小护士领着温情和景泷上电梯，又拐了几个弯，来到一间单人病房。病房不算小，收拾得干干净净，除了病床，靠墙还有几组高高低低的柜子，窗户下面摆着两把小沙发，沙发中间是一张喝茶的小桌子，一个护工正坐在桌前吃饭。
    “刚给她擦过身，现在睡着了。”护工见她进来，忙起身悄声说。
    温晴点点头，轻声道过谢，就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倾身看向小姨的脸。
    小姨脸色还算正常，就是有些消瘦，两颊有点凹陷，黑眼圈也挺明显，看上去像是累坏了。
    “妈妈什么时候醒？”景泷怯生生的问。他第一次见妈妈这副样子，心里担心又害怕，不觉间眼里就含了泪，眼看着就要凝成泪珠子滚下来。
    “不知道。也许很快，我们去问问医生吧？”温晴想转移一下景泷的注意力。
    “我不问医生，我要在这里等妈妈睡醒。”景泷找了个凳子一屁股坐下，守在床边不走了。
    温晴无奈，只好吩咐护工买一份医院食堂的盒饭给景泷吃，自己独自去找大夫。
    主治医生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儿，一脸和蔼地看着温晴：“你小姨是昨晚昏过去的，之前应该有过一些症状，她要么是没在意，要么是因为忙碌有意忽视了。”
    “她得了什么病？”温晴忐忑地问。
    老医生拿出一张黑色的x光片，插在桌边莹白的荧光屏上。
    “看到了吗？”他用笔指着片子上一个亮亮的小点儿，说，“这是你小姨病症的起因之一——脑血管瘤。”
    温晴目瞪口呆地看着片子，那上面是一个头颅形状的横截面，里面铺开一片蛛网似的细线，应该就是脑血管了，那个小亮点儿就是缠绕在一起的血管，凝聚成一个瘤子。
    “它是肿瘤吗？”温晴问道。
    “不是肿瘤，是天然的脑血管畸形，有可能引发微量的脑出血，严重的话会引发中风。”
    听到“中风”，觉得这两个字跟小姨联系起来显得特别荒谬。
    “中风不应该是老年人的病吗？我小姨才三十多岁……”
    “老年人普遍严重一些，特别是伴有高血压的老人，但中年人也有可能患上轻微中风，情况不严重的话很快就好了，也没有什么后遗症，怕就怕……”
    “怕什么？”温晴问。
    “你小姨的情况有些特殊，她的血管瘤距离脑干不远，虽然这次出血量很小，但已经出现了手脚麻木、行动不便的问题，只是程度轻微，恢复起来比较容易。”
    医生顿了顿，好像在考虑措辞：“不过，如果再次出血，出血量很有可能比这次大，引发中风的可能性也是有的。”
    温晴没说话，整个人像是猛地听到一声巨响，脑子懵懵的，回不过神来：“那……她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要等脑子里都瘀血吸收了，一般来说需要十来天。”
    见她面色沉重，老医生又说：“病人毕竟还很年轻，只要出院后坚持锻炼，保持好心情，还是有希望恢复的。小姑娘，你要保持信心啊！”
    温晴理解老医生的善意，微笑地“嗯”了一声，又问了问病人饮食起居上的注意事项，就跟他道了别，转身往病房走去。
    走廊很长，温晴走着走着，忽然听到病房里传来熟悉的说话声，好像有人在跟小姨聊天。
    她连忙走进病房，看到病床边多了一把凳子，凳子上坐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她刚刚在宋景深的公寓见过的女人。
    “你好，我是景淮，宋景深的妹妹。”女人落落大方地朝她伸出手，“刚才景泷还说呢，他晴儿姐姐比仙女还好看，果真说得不错。”
    温晴掩去眼底的惊诧，轻轻握了下她的手，回了一句“你好”，就再也说不出话来。
    “我本该早点儿来的，可惜飞机晚点误了时间，来了还没说上几句话，景泷就困得快睡着了。”
    “景泷睡了吗？他睡哪儿了？”温晴问。
    “我哥哥单独安排了一间病房给你俩住，我让护工带他去了。”景淮笑着看向温晴的眼睛，对方却扭头躲开了。
    “看我们算不上误事，只是误了你奶奶的葬礼，实在是个遗憾。”斜靠在床上的周雯轻轻说道。
    温晴坐到周雯床边：“什么时候醒的？想吃什么？我买了些参片，医生说可以吃，我拿给你。”
    周雯心疼地看着温晴：“好孩子，我不饿，你快歇着吧。这些天带着景泷辛苦你了！昨晚在景深那儿睡得惯吗？”
    “嗯，还行，景泷喜欢他哥哥客厅里的摆件，玩得很开心。”温晴一边应付小姨，一边注意景淮，看到景淮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禁担心起来。
    万一景淮把她和宋景深的暧昧透露给小姨，透露给宋维铭，甚至透露给顾家那边……温晴不敢再想下去。
    好在景淮很快起身告辞：“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了，等有时间再来看你们。”说完，她冲温晴眨眨眼，示意她跟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