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景深向来舍不得看她哭，但她今天的眼泪却让他感到满意——原来她还不是彻头彻尾的理智，每当遇上他的时候，她的理智总要崩塌——哪怕只崩塌那么一小会儿，他也觉得满足。
    “别哭。”他说着，抬起右手抚过她眼角。温晴正带着气儿，一把推开他手臂，正碰上他的伤处。
    “嘶……”宋景深深吸一口凉气，右臂微微抬起，顺带整个人也略略直起身子。
    温晴诧异了一瞬，连忙从他怀里解脱出来，这才注意到他右手僵直着悬在半空，脸上浮现痛苦的表情。
    是宋维铭掷过来的那个烟灰缸砸的？她有点意外，平时看他人高马大、生龙活虎，一个烟灰缸就撂倒了？
    但他的疼痛也让他变得不那么令人恐惧了，就好像老虎也有打盹儿的时候。
    “你……没事吧？”温晴有些忐忑地问道，脑子里又闪过一念，立刻从嘴巴里透露出去，“你是来这儿看胳膊的？”
    “看胳膊去哪儿看不了，”宋景深缓缓调整右臂的姿势，待那阵疼痛过去，神色如常地说了一句，“我来看你。”
    温晴心猛跳了几下，面上却是平静：“不要再来了，被人知道了不好，我们也不合适。”
    “除了不合适，你还有其他的话要跟我说吗？”宋景深左臂抬起，支在她身后的墙面上，低头看着她。她嘴唇被他吮得红润欲滴，又是刚哭过，鼻头微微泛红，眼里含着点儿露水似的薄泪。
    他忍不住又要吻下去。这次温晴忙别过头去，那个吻堪堪落到腮边。
    “你何必给自己找麻烦？”温晴说着，感觉腮边那个吻倏地变凉。
    “什么意思？”宋景深略直起身，目光落在她冷静如湖水的眼睛上——她恢复了理性的样子，让他有些摸不着底。
    “顾佳才是你的最佳伴侣，你跟她结婚，既能获得顾氏的支持，又能稳住宋氏的老股东们。而我呢，”她笑了笑，眼神淡而凉，“我什么资源都给不了你，只会带来负担和麻烦。”
    “你觉得我需要女人给资源？”宋景深淡笑一下，眼睛里看不出情绪，“再说，你能带来什么麻烦？带着股东造反，还是当商业间谍搞复辟？”
    “……”温晴说不出话来，她甚至搞不太明白他在说什么。
    “你只需要带给我快乐，就足够了。”他说着，右手抬起，拨开她耳边碎发，呼吸又粗重起来。
    “可我不是我小姨，我还想要相对平顺的人生。”温晴闪避了一下，把他的手晾在空中，“感情对你来说是消遣、是游戏，对我来说只是一杯水、一碗饭，一把能随时展开的椅子，平平淡淡就好。”
    温晴喘了口气，整理了一下思绪，继续说道：“我不需要条件特别好的伴侣，我自认不配。我也没有多少时间精力应付情感纠葛和一次次试错……这么说吧，我甚至没有资本追求纯粹的爱情。最适合我的，就是在合适的年龄嫁给一个门当户对的男人，过上安稳平淡的日子，这样就可以了。”
    黑夜里，她目光闪动如星辰，宋景深想要在里面寻出一点怨怼的情绪，却一无所获。
    “你就这么知足？”他低沉地问道，“合适的年龄，门当户对的男人，呵……”他轻笑了一下，第一次觉得自己被嫌弃了。
    他想了想，缓缓说道：“依你的意思，要等毕业以后嫁给赵晋那样毫无背景的打工仔，背上几十年房贷，天天在忧心中度日？你确定像他那样白手起家的人，会真心实意爱你，还心甘情愿帮你养活你小姨母子俩？”
    温晴有些吃惊的看了他一眼，像是在奇怪他怎么知道赵晋的事儿，随即又尴尬地摇摇头：“我说的男人并不是赵师兄……找对象这事儿得看缘分。”
    话都说完了，温晴想要离开，明天就要搬家了，她想提前收拾下行李。她抬眼看他一眼，似是在询问“可以走了吗”，宋景深难得见她征求他意见，自然舍不得放手，他抬掌抚上她后脑勺，像是要把她看透。
    “你脑子里这么多条条框框，是怎么塞进去的，嗯？”他俯身问道，气息喷在她耳边，痒至酥麻。
    “都是谈恋爱，我的感情就是游戏、消遣，你的就是合适的、认真的，谁给了你下定义的权力？”
    “你都有顾佳了，还来找我，你难道是认真的？”温晴忍不住反驳道，声音却有些发颤。耳边的酥麻像一股电流，瞬间窜至手心，带起一阵潮热。
    “我跟顾佳什么都没有，婚约就是个摆设。”宋景深气定神闲地说，嘴角挂上一抹浅笑，“你这么在乎她干什么？”
    “我没在乎！”温晴气呼呼地否认，觉得自己好像被他绕进去了，忙又补了一句：“你的婚约可不是摆设，那是真金白银的利益。”
    宋景深被堵了一下，转而又乐了：“什么真金白银，你看过顾氏的财务报表？你自以为是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一改？”
    “我没看过，那些跟我没关系。”温晴不想再陪他绕下去了，她隐约感觉到要被他在逻辑上说服的危机，“每个人都有权利拥有自己的看法，要说自以为是，你也差不太多。”后面这句有点儿强加于人了，温晴说得有些心虚，丢下最后几个字就要转身离开。
    宋景深忽地从背后拥住她，低头俯身，嘴唇几乎要贴上她耳垂。温晴僵直着肩背，强自镇定：“你……让我走吧。”
    “我喜欢你！”宋景深啄吻她的脖颈，一下又一下，像野兽舔弄新鲜捕获的猎物，“不要把我当宋家人，也别管那些有的没的，我们就是一男一女，彼此取悦……”
    温晴被舔弄得腰腿发软，几乎无法站立，说出话来声音打颤，气势却不输：“我是人不是动物，不可能什么都不考虑，单陪你寻欢作乐。”
    宋景深闻言动作一顿，眼神阴沉下去。
    温晴扶着墙面站稳，努力平复下呼吸，声音渐渐平稳：“以宋总的条件，要想获得这种服务，肯定有的是渠道可以选择。抱歉，我不是个合适的人选，做不了你的宠物。”
    趁他微怔的功夫，她忽地抬肘触及他伤处，想要逼他放手。不料宋景深反应迅速，一把握住她手臂，眼神震怒。
    她居然偷袭他！
    男人的火气被彻底激了出来，一把将她两手反剪到背后，托住她腰翻了个个儿，让她正对着自己，然后欺身压制。
    “记住！”男人压抑着怒火，眼神狠厉暴虐，恨不能一口吞了她，“你是人也好，是宠物也罢，都是属于我的！不许跟其他男人再有瓜葛，否则我就办了他，无论他是谁！”
    温晴从未见他如此神情，瞬间吓得呆住，暗自后悔耍这个小聪明——她终究不是他的对手，单是体力和反应速度都不够看。
    手腕被他钳制在背后，像被折断了翅膀地鸟儿，她又不争气地落了泪，颤声应道：“我记住了……我可以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