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绩出来不到五分钟，慕南意和沈听肆手机消息很快就飙到了99+，慕南意那些西北的老同学也纷纷发来贺电。
    理a班的同学考的都很不错，体委他们全都进了省五十，几个人的小群里全是红包。老刘和杜老师也发了两个大红包沾沾喜气。
    慕宴清直接在家庭群聊里打来了视频，刚一接通就看到了哭的稀里哗啦的女儿，肖婉神色一变，拧了下慕宴清的胳膊。
    “咳……”慕宴清也是眉角一跳，百般斟酌用词，最后憋出来句，“宝贝女儿，晚上好呀！”
    肖婉:“……”谁家好人凌晨这么问好啊。
    “呜呜呜妈妈……”慕南意抱着手机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女儿鲜少有这种大哭的时候，肖婉有些手足无措，只得轻声安抚着，“宝宝不哭，妈妈明天就回去陪你……”
    画面一转，清冽沉稳的声音传来。
    “叔叔阿姨晚上好，岁岁考的很不错，省前五十，清北稳了。”
    慕宴清差点一个手滑把手机摔在地上。
    肖婉也是惊了惊，不敢置信地问电话那头的沈听肆，“岁岁考这么好，哭什么呀？”
    沈听肆扯了张纸帮小姑娘擦去眼泪，眸中闪过什么，笑着回肖婉。
    “她这是喜极而泣。”
    那天带她去看演唱会他说过的，下一次哭泣，一定是喜极而泣。
    “我们家小孩这么棒？还哭鼻子，瞧瞧那点出息哈哈哈！”
    清扬又带了几分调笑意味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慕南意霎时就停了动作，只是微微还有些抽搭。
    她抢过沈听肆手中的手机，看着视频那头笑靥如花的女人，磨了磨牙，“许幼年你说谁没出息！”
    “你有出息，你最有出息了。”
    这话怎么听都不像是在夸人。
    慕南意:“……”苏北宁是怎么受得了她的！
    “岁岁很棒。”
    电话那头传来苏北宁温润的声音，不难听出里面的喜悦。
    慕南意和家里人聊了好一会，沈听肆默默退出房间关上了门。
    “哥。”
    刚下楼，他就看到了坐在餐桌前的便宜弟弟，头上几缕呆毛竖着，看样子是刚醒。
    沈听肆掀起眼皮瞥了眼，没什么情绪的随意问了句，“饿了？”
    沈今野摇头又点头。
    沈听肆扯了下嘴角，眼皮耷拉着，身子懒懒靠在雕花的柜子上，“有屁就放。”
    沈今野将下巴搁在餐桌上，视线瞟向桌上的塑料袋，“橘子？”
    “啧。”沈听肆挑了下眉，一语打破便宜弟弟的幻想，“晚上不能喝橘子汁，蛀牙。”
    沈今野撇了下嘴，“哦。”
    “哥，你买的吗？”
    “不然？长腿跑你面前的？”
    “……”
    第二天沈听肆没有食言，带慕南意出去玩了，只是选址让慕南意有些想哭。
    谁家好人出高考成绩的第二天跑来爬飞来峰啊！！
    “呜呜呜，早知道就和林知笑还有陈念去京城玩了……”
    慕南意迈上一截抬脚，腿抖的厉害，心里十分后悔昨天晚上拒绝了那群狐朋狗友的邀约。
    就算是和体委陈雨瑶他们一起在驾校炸金花也比爬飞来峰舒坦啊。
    “上来，背你。”沈听肆蹲下身子，侧头示意女孩上来。
    “你行不，我这段时间好像吃胖了……”
    嘴上虽然这么说着，但慕南意已经麻溜的环住了男生的脖颈。
    沈听肆仰头蹭了下放在自己肩头的脑袋，吻落在女孩的侧脸，他压低声音似笑非笑问她，“我行不行，岁岁不是最清楚吗？”
    慕南意:“！”
    这不怪她思想有问题，是个人都容易想歪！
    她趴在男生背上，龇牙咬了咬男生的耳尖，然后得来了一记巴掌。
    没错，是屁股上。
    慕南意:“……”
    不过有一说一，不用迈步爬山，只用睁眼欣赏山间美景，真的是一件美事。
    林中鸟鸣不绝，参天古树枝叶繁盛，遍地落叶时不时被风扬起，在空中打几个旋儿，又飘落。
    越往上走，云雾越浓，周围的行人都影影绰绰在光晕与云雾之间。漂泊的淡雾若即若离，时近时远，就像是几笔淡墨，抹在天边。
    “沈听肆，你累不累？”慕南意在云雾中恍惚看到了红黄相间的庙宇，她直觉是快到了，想让男生放她下来。
    沈听肆停了步子，温软离开后背，他抬眸看了眼恢复活力一个劲往上蹦跶的小姑娘，有些没好气道，“你还真是用完就丢。”
    慕南意蹦了几步，听见这句歪了下头，转身又朝着男生蹦回去。
    明晃晃的笑脸靠近，小姑娘吧唧一下亲在沈听肆唇瓣上，笑起来眉眼弯弯，软着语调开始哄他，“你不懂，爬山就是要自己爬上山顶才有成就感！”
    沈听肆挑眉，被这歪理气笑了。
    自己爬？真是祖宗。
    合着背了大半路的人不是她啊。
    “听说情侣如果手牵手走上最后一阶台阶，就会长长久久在一起！”
    手忽的被一只温软的小手拽住，沈听肆垂眸就对上了女孩流光溢彩的瞳，简直比山中湖光还耀眼。
    她是真的会哄人。
    沈听肆回握住她的手，将每根手指都挤进她的指缝里，大掌紧紧包裹住。
    “走。”
    两人手牵着手一起迈上了最后一阶台阶。
    云雾缭绕，古寺静立在山顶之上，周围高耸的古树环绕，苍绿的叶和湛蓝的天空，一砖一瓦都庄严而肃穆。
    佛寺钟声悠扬，游客跪在殿前虔诚祈愿。
    当慕南意看着沈听肆手拿一串十八籽去佛前祈愿时，半晌说不出话来。
    “肖爷爷护了你前半程，后半程我来。”
    肖远求来的十八籽断了，沈听肆又为她求了一个。
    在她眼中，沈听肆是个不信神佛的人。喜欢什么，想要什么，他都会靠自己得到。
    因此当她看到少年一身黑衣屈膝跪下时，只觉鼻腔发酸，泪意湿了眼眶。
    一方净土，三柱清香，他跪在庄严肃穆的佛像前虔诚祈愿。
    是什么让骄傲又矜贵的少年愿意在从不信奉的佛像下屈膝。
    少年眉睫低落，香火缥缈逐渐模糊了眉眼，在硕大的佛像面前，少年背脊挺直宛若与佛像平视的神明。
    慕南意突然就笑了，果然，就算是祈愿，少年依旧有不弯腰的底气。
    “你那样子像是在和佛祖谈条件。”出了大殿，慕南意收起情绪，慢悠悠走在男生身侧，笑着说他。
    顿了顿，她一手扯上男生的衣摆，“所以你和佛祖谈了什么条件啊？”
    沈听肆挑眉笑了下，觉着小姑娘这个想法实在大胆，他低头将十八籽戴在小姑娘纤细的手腕上，“我哪敢和佛祖谈条件？”
    “怎么就不能是谈条件了？”慕南意晃了晃他的胳膊，腕上的十八籽跟着轻动，明艳的笑脸忽的凑近，她在他耳边轻语，“你可是我的庇护神啊。”
    沈听肆眼睫颤了颤。
    他在小姑娘眼中这么厉害吗？
    沈听肆偏头笑了下，视线落在扯着他胳膊轻晃的那双小手上，他伸手将之握住。
    “岁岁，那不一样。”他垂眸对她说着，“我很贪的，有些贪念靠自己实现不了。”
    比如希望你永远平安。
    比如希望下辈子还能遇见你。
    余光瞥见地上散落的白绳，他屈膝蹲下身子，白绳在修长的手指间穿梭。
    慕南意看着蹲下身去帮她系鞋带的男生，和刚才跪在大殿前宛若神明的他简直判若两人。
    她的神明，总会为她低头。
    “我也很贪的。”
    女孩清脆的声音伴着庙堂里的钟声，与山间朝露一起，带了潮意，轻抚耳鼓。
    “我向佛祖预定了你的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
    朝露弥漫在空气里，不止潮了耳鼓，还潮了双眼，浸了心湖。
    他的小姑娘说，生生世世。
    再灰暗的世界，再落魄无依的人，也会有被照亮的一天啊。
    他追着光走了很久，希望光停留。
    曾经的那些灰暗告诉他，那是奢望，光不会为他这样的人停留，光会像云暖笙那样，走时从不回头。
    他在荒芜中野蛮生长，从未想过也会得到属于自己的春光。
    照亮天地的瞬间，野花疯长，贫瘠的蛮荒开出了绚丽的玫瑰。
    “沈听肆，以后每年春天我们都来这里吧。”
    慕南意双手背在身后，仰头看着古树遒劲的枝干和碧绿的叶片。
    “夏花很热烈，可春天才是万物肆意生长的季节。”
    沈听肆站在女孩身后，没有去看满树随风舞动的枝桠，黑眸中只有那一抹纤细的背影。
    他将下颌轻轻贴在了女孩的肩头，双手环抱上女孩的腰肢，鼻尖萦绕着熟悉的香气。
    像芒果，却比芒果更清甜。
    “好，每年春天都来。”
    细碎的阳光透过树影落在两人身上，流金在翻飞的衣角上不断跳跃。
    山间的风是凉爽的，夹杂着野花与青草的气息，拂过两人的面颊，发丝在风中交叠缠绵。
    慕南意头微侧，在少年因为柔和的光晕而敛去锋锐棱角的侧脸上落下一吻。
    “春有约，花不误，岁岁不负安。”
    春天失约也没事，我会比春天先拥抱你。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