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明月别枝惊鹊。
樱到来的很快,她有些迫不及待。于是,樱大半夜的就赶了过来。
而且,在太虚山的脚下,樱带上来了一对母女。
梧桐被萧云叫醒,出于无奈,他只好起床。
华还未睡,一边与樱闲聊着,一边检查着小女孩的身体状况。
客厅中,有一对陌生的母女,小女孩大概6、7岁左右,脸色苍白,陷入了昏迷,她的身上有被崩坏能侵蚀过的痕迹,而她的母亲也不怕被感染,正死死的拽着小女孩的衣袖。
女孩母亲的年纪看起来不大,属于早婚早育的典型,她即便是看到了仙人,被仙人救上了山,也没有消除眼底的担忧,她被饿成了皮包骨,面色萎黄,看起来非常憔悴。
此时,萧云把热好的清粥端了上来,递给了女孩的母亲,又转身回到了厨房,从坛子中夹了一碟腌制的小菜。
萧云不敢给她多吃,饿太久了,若一下子吃得过多,胃会无法承受,胃的工作过度,会对胃粘膜造成严重损伤。
萧云在细枝末节上,很细心。
小妇人对萧云道了声谢谢,接过粥之后,也没有马上吃,而是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女儿生死不知,仙人更没有说能不能治疗,她没有胃口。
而且,她不敢喝这碗粥,她在人世间,已经见过了太多的“恶”。
华和樱毕竟不是大夫,没法打包票治疗她的女儿。
梧桐这时穿好衣物,从客房的卧室中走了出来,见此场景,他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对女孩的母亲说道:
“你应该先吃饭,你已经一无所有了,现在的你,没有毒药或迷药值钱。你的担忧也不能治好你的女儿,可别等我把她治好后,你却饿死了。你也不想让你的女儿小小年纪便没有了母亲吧?没了娘的孩子,很容易被人欺负。”
梧桐这番话的意思很简单,女孩他能治疗,你别担心,该吃吃、该喝喝。
小女孩只是被崩坏能感染了,没有变成死士,所以治疗起来没那么棘手。
小妇人听懂他的意思,跪倒在地,情绪激动道:“上仙能救奴家的女儿?求上仙救救奴家的女儿,奴家后半辈子给您做牛做马,以此报答上仙的救命之恩。”
华把她扶起,柔声安慰道:“不必如此,治好您的女儿,对他而言,只是举手之劳。而且,他不喜欢别人对他行如此大礼。”
梧桐翻了个白眼,你说话真轻松,你怎么不来治?还举手之劳?你抬个手我看看!
嗯……算了,还是别让华抬手了,梧桐那身子骨够呛能受得了。
梧桐把桌上的粥和小菜撤了下去,放在了椅子上,然后抱起小女孩,把她放在了桌子上,小女孩很轻,应该也没少挨饿。
“你先撒手,把饭吃了,我先帮她稳定病情。”
“是!”小妇人此时很听话,低着头恭敬道,梧桐现在就是她的救命稻草。
梧桐一边帮女孩清除着崩坏能,一边对樱问道:“你是怎么发现她俩的?”
“在下过来时在山下看到的,那时,她们正在被一只刚诞生的妖兽追逐,那只崩坏兽还没到突进级,很弱小。在下顺手把她俩救了下来,被在下救下后,女孩就陷入昏迷了。”
“即便没到突进级,她们能活下来,也很命大了。”梧桐随口说道。
“嗯……”
樱不可置否,毕竟这对母女没什么战斗能力。
“介绍一下自己吧,说说,为什么会不远万里的来到太虚山,为什么会饿成这样?”梧桐对小妇人问道。
小妇人即使被饿成了皮包骨,吃起饭来也很文雅,也不知是不是在仙人的面前,不好意思狼吞虎咽。
不过能看出来,她以前应该受到过良好的教育。
小妇人闻言,放下了碗,犹豫了片刻,缓缓讲述了她所经历过的一切。
小妇人名叫墨染,她的家族虽然不是什么名门贵族,但也算是个小地主。
据她所说,她的家族是墨子后裔的一道分支,不过应该是假的,可能是家族中的人,往自己脸上贴的金,因为她看过家中最初的族谱,祖先不是墨子。
墨染是墨家的二房,还是小妾生的二女儿,读过几年书,认识一些字。
由于她长相好看,十四岁那年,就被父亲嫁了出去。
墨染嫁给了当地一位富商的二儿子。
她的丈夫名叫阎庆仁,年仅15岁。
墨染对这门婚事也很满意,因为阎庆仁也很英俊帅气。
结婚后,夫妻之间的感情生活很好,第二年,墨染便生下了一个女儿,阎庆仁给女儿取名为阎清秋。
由于丈夫在家中排老二,婆婆还不知为何,非常不喜欢他,所以家族中的产业从不让他插手。
婆婆名叫杜姜。
不止如此,阎庆仁也只有名义上有土地,实际上他的土地还是大儿子阎庆德的。
阎庆仁并没有任何土地。
结婚后的第三年,阎庆仁为了糊口养家,不得已,参军了。
不幸的是,参军后的第二年,阎庆仁命丧妖兽之手。
妖兽不止是杀了一个人,还毁灭了一个家庭。
丈夫去世后,一开始母女二人的生活还算可以的,鉴于阎庆仁作战英勇,不畏死亡,并且有一些军功,所以秦国给的抚恤金很丰厚,足够母女二人安心的过下半辈子了。
而且墨染不是坐吃山空,她在娘家也找了一份工作,负责做饭。
可是,没过多久,她的婆婆杜姜就过来闹了,说墨染克死了她的儿子,墨染不配得到国家给她的抚恤金。
墨染还算孝顺,杜姜仅过来闹了一次,她就把抚恤金分出了三分之二,送给了杜姜。
可是杜姜还不知足,未过多久,她又来闹了,她想要全部的抚恤金。
墨染一开始没给,毕竟她也要吃饭,可每次杜姜过来都把事情闹的很大,街坊邻居也对她开始指指点点了起来。
不得已,墨染把剩下的钱,都给了杜姜,不止如此,她还答应了杜姜的无理要求,她每个月挣得钱,要分出一小部分,送给婆婆尽孝。
后来墨染听说,秦国给她的抚恤金,全被杜姜给了她的大儿子阎庆德。
墨染也没有说什么,毕竟,即便是阎庆仁,从小到大,都是被他娘这样对待的。
日子就这么过了两年多,墨染一边挣钱养女儿,一边送钱给杜姜尽孝。
可雪上加霜的是,阎庆德不久后便染上了赌博,败光了阎家的家产。
于是,杜姜又来闹了,她想要墨染的全部家产,包括她所住的房子。
火上浇油的是,女儿阎清秋这时偏偏生病了,她被崩坏能感染了。
墨染最初很硬气,她不同意把房子给杜姜,钱也不会再给了,因为她还要给女儿治病。
可婆婆杜姜却不管孙女,更不认,不止不认,还造谣说她偷汉子,这个孙女根本就不是她儿子亲生的。
随着杜姜越闹越大,几乎所有人都听说了墨染生活不检点。
而娘家因为听说了墨染败坏家风,不止没有在她困难时拉一把,帮她的恢复清誉,反而把她赶出了家门,与她断绝了关系,厨娘的工作也因此丢了。
因为事情越闹越大,信的人也越来越多,杜姜便开始威胁墨染,如果她不把全部家当交出来,杜姜便会上官府告她。
秦朝的法律很严,到那时,墨染可能会因谣言被判处死刑。
杜姜可是很会说的,那老太太颠倒黑白有一手的。
如果墨染死了,她的女儿怎么办?
无奈之下,墨染交出了全部的家当,领着女儿,净身出户。
而墨染的全部家当,也被杜姜送给了她的大儿子阎庆德。
墨染除了女儿,一无所有。
被逼的无路可走的她,陷入了绝望,她只能期望上天派神仙来救她的女儿了。
因为如果连这个念想都没有了,墨染真的不知道她该怎么活下去。
墨染以前听丈夫说过太虚山有仙人,于是,她便领着女儿过来了。
后面的事就不用多说了,她和女儿被妖兽追赶时,被路过的樱救了。
樱听完血压都上来了,要不是华拦着,她现在可能都到山下了。
萧云也劝道:“别冲动,樱大人,要是墨染的话属实,陛下有的是办法治那个杜姜。”
“萧云说的对,一刀砍死了多便宜她啊,也不符合天庭的规矩。”华小声在樱的耳边劝解道,“放心吧,梧桐心黑,一肚子坏水,交给他准没错。”
樱不满的轻锤了华一下,谁让华说了梧桐的坏话。她虽然也认同华的观点,但作为梧桐的妻子,樱还是要故意表现一下不悦的。
其实樱的本意也不是想一刀砍死那个杜姜,她有的是手段折磨一个人。
不过华说的对,论心黑,樱还比不过梧桐。
“我耳朵可没聋,华,真想不到,我在你的心里竟然是那种形象,我好伤心。”梧桐这时把小女孩身上被感染的崩坏能拔除了。
梧桐意外的发现了这名叫做阎清秋的小女孩,身上竟然有圣痕。也是,如果不是她抗崩坏能力本身就强,被崩坏能感染后,可撑不了这么久。
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她只是为了劝住樱罢了,毕竟,她可不喜欢在背后说别人坏话,即便是当着梧桐的面说,也很不适应。
“你准备怎么惩罚那个杜姜?”樱问道。
“你让夜游带着一个擅长精神催眠类的成员去调查一下,看看她说的事情是不是真的。”
梧桐笑眯眯的看向了坐立不安的墨染:“如果是真的话,你可以留下;如果你说谎了,我会帮你把女儿治好,你自己下山吧。”
墨染心中稍定,她没说假话,主要是,仙人说了,即便是调查错了,冤枉了她,她的女儿也能被治好。至于墨染她自己怎么办?她早就不在乎自己的性命了,下山就下山吧。
“如果是真的话,你怎么惩罚杜姜?”樱又问了一次。
梧桐微笑道:“夜游很会散播谣言,既然如此的话,用实话编成的故事她也一定很擅长传播。
“那个恶婆婆既然喜欢用流言蜚语逼人走投无路,那么,就用真实的故事逼死她吧。
“要惩罚的也不止是杜姜,故事中的任何一个人都是逼死这娘俩儿的推手。阎庆德、墨氏家族、甚至是墨染的公公与街坊邻居……他们都要付出代价。
“就让这个故事一直流传下去吧,也让杜姜臭名千古,以她的恶名警醒世人。”
“如果杜姜不在乎呢?她下半辈子也能苟延残喘的活着。”樱问道。
“秦国的法律很严,只要故事的影响够大,传到了官员的耳朵中,甚至是皇帝的耳朵中,你猜,她能活下去吗?等死也比瞬间的死亡要绝望的多,放心吧,樱,恶人终有恶报。”梧桐仍然笑眯眯的,丝毫看不出生气。
墨染看着梧桐,突然感觉心底发寒,她产生有一种错觉,墨染觉得她的那个恶婆婆,跟这位仙人一比,好像都变得慈眉善目了不少。
“不对,这位叫梧桐的仙人很漂亮,名字也好听,更是我和清秋的救命恩人,一定是我误会了他。”墨染暗自催眠着自己。
她怕自己露出让仙人不高兴的神色。
梧桐突然出声道:“你被你女儿感染了,为什么不说?是怕麻烦我吗?怕我厌烦了,不给你女儿治病?
“放心吧,你去那里躺下,我给你治疗一下,治好后,你抱着你女儿去休息吧,萧云会给你们安排房间,你女儿现在只是睡着了,明天就会醒。”
墨染闻言,有些手足无措,被道破小心思后,她有点羞愧。
她看了看樱,发现樱没说什么,更没表现出不满。于是,墨染心一横,咬着嘴唇,不好意思的走到了地毯上,躺了下来。
墨染很聪明,看出了樱和梧桐的关系。
她有些紧张,身体紧绷着,除了丈夫以外,她还是第一次躺在一个男人的面前。
她知道仙人不可能看上自己,她现在骨瘦如材的样子很难看,但还是避免不了心中仓皇。
生活,不会一直的痛苦下去,梅花香自苦寒来,墨染母女以后的生活,也会苦尽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