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想好了？这可不是六天，是六年啊。”
    楚观南坐在校长对面，郑重的点头，“我想的很清楚了。”
    “那好，那你就留下来吧，小楚啊，你是个善良的人，这世上像你一样的人再多些就好了。”
    楚观南谦虚的客套几句，从校长的寝室退了出去。
    楚观南告诉校长，他进城那天借用电话和研究院辞了职，见到了这边教师的稀缺，也看到许停这样渴望上学的孩子，他想留下来，带完许停这一届学生。
    出于私心也好，出于善良也罢，楚观南的到来，的确是大大减轻了这边的教学压力。
    深山里的小学老师不讲究什么文凭，有校长为他担保，楚观南留下就是一句话的事。
    校长也不疑有他，毕竟谁会来这么个穷村子吃苦，图啥？只当是楚观南同情这些孩子们。
    天气逐渐转凉的时候，许停终于迎来了她的开学第一天。
    脚上是崭新的布鞋，身上也换了新衣服。
    许停昨晚趁着夜色打了水洗澡洗头，往日里黢黑瘦小的女孩儿，洗干净脸，换上干净衣服，看着才终于显出几分同龄人的可爱。
    楚观南早早的在许停家门口等着了，毕竟许雄一家的无耻和善变他是见识过的，他怕许停开学第一天就被刁难。
    “楚老师可真早啊，现在小孩儿上学老师还要亲自接送吗？”李晓慧望着栅栏外的楚观南，眼里有些疑惑。
    “许停这不是第一天上学嘛，孩子还小，我带她认认路，后面熟了就可以自己去了。”
    李晓慧呵呵笑了两声，转头对着屋里喊，“快点儿的，楚老师在门口等着你呢，磨磨蹭蹭的做什么。”
    “不急不急，这还早呢，第一天上学是得好好收拾东西，我等一会儿没什么。”楚观南话音刚落就看到许耀阳手里拿着个馍，身上挎着布包，飞一般的冲了出来。
    “妈，我走了。”
    “慢点儿！饭带好没有，作业装上没有？”
    “带了的带了的。”路过楚观南身边，许耀阳含糊的问了句好。
    楚观南微笑点头，看着许耀阳离开，他就知道，就算在一个学校读书，许耀阳也不会带上许停一起，就算带上她，多半也是为了欺负她。
    许停梳着马尾，挎着一个更破的包，一看就是被许耀阳淘汰下来的，小跑着停在楚观南面前。
    因为兴奋，许停洗干净的脸蛋红扑扑的，鼻尖还有一层薄汗，她眼睛里有点点光芒闪烁着，看的楚观南心里柔软。
    “那我们先走了。”楚观南对着李晓慧打了个招呼，带着许停往学校走。
    “新鞋舒服吗？”
    许停点点头，穿鞋哪里会不舒服，她之前都是光脚踩在地上，冬天穿的鞋也是稻草扎的，又冷又硬。
    楚观南笑着摸摸她的头，洗干净的头发柔软又顺滑，摸着手感很好。
    “布包缝好了吗？”
    许停又点点头，把下面翻过来，上面打了一个新补丁，针脚细密，一看就是经常做针线活。
    昨天楚观南提出给她买个新布包，许停拒绝了。
    新衣服新鞋子就已经够惹眼了，好在家里只有她穿的下，还不会被霸占，要是再有个新包，肯定会被许耀阳抢走，她还是只能背许耀阳不要的，与其为他做嫁衣，不如直接背他不要的，至少还能给楚老师省钱。
    楚观南也猜到她的想法，因此并没有勉强。
    两人一路上并没有过多的交流，许停就低头安安静静的跟着楚观南的脚步。
    正走着，楚观南突然停了步子，许停直接就撞上了他的背。
    “哎哟......”许停捂着自己的头望向楚观南。
    楚观南一把扶住她的肩膀，蹲下身来平视她，“有没有事？”
    “没有没有，是我跟的太紧了。”
    楚观南揉揉她的额头，从包里拿出一个白馒头，“还没吃早饭吧，拿着吃。”
    “啊？不行的......”许停有些慌张，嘴唇紧紧的抿着，一双手抵在楚观南的手背上推拒着。
    “诶！快拿着吃，今天开学第一天，哪能饿着肚子上课。”楚观南不由分说，直接掰开许停的手，把还有些温热的馒头放在她的手心。
    楚观南也没有吃早饭，这个馒头，就是他唯一的早饭。
    校长说的不错，这边条件艰苦，饶是老师，都是饿着肚子工作，一个馒头，并不足以支撑一个成年男子一上午的工作。
    身后有一双手轻轻拍了他的背，楚观南转身，就看到许停左右手各拿着半个馒头，“楚老师，咱们一人一半吧。\"说完，许停把右手的馒头递给了楚观南。
    由于手指的遮挡，楚观南拿到手上才发现，他手上的馒头是要比许停手上的多出小半截的，楚观南眼神柔和的望着许停，笑着点点头。
    两人就这么边走边吃，干巴的时候，就喝楚观南水壶里的水。
    校长老远就看到一大一小走在路上，他朝着郑老师努努嘴，“你看楚老师，真是敬业啊，一大早就去接学生了，许停虽说命苦了点，但运气还是不错的，能遇上小楚这个贵人。”
    郑老师和校长站在校门口接学生，这是他们每天早上的工作之一，楚观南为了亲自去接许停，特意提前向校长请了假。
    “楚老师是真同情这个女娃啊，不过她也是真命苦，十里八村都知道许家有这么个猫狗不如的女娃。”郑老师摇摇头，轻轻叹了口气。
    “校长！郑老师！”楚观南还没走近学校，老远就挥手打招呼了。
    校长点点头，看着他和他身后的许停走近。
    \"许停，今天起就是小学生咯。”校长俯身和许停打招呼。
    “校长好。”许停乖巧的打招呼，眼里是藏不住的兴奋。
    “好孩子。”校长有些爱怜的拍拍她的肩膀，“跟着楚老师先去教室吧。”
    这座学校没有名字，班级也只有三个，之前是校长负责两个，郑老师负责一个，现在有楚观南，刚好一人负责一个。
    因为教室稀缺，上课时也是两个年级在一个教室上，老师会先给一年级布置预习作业或者课堂练习，趁着学生自己练习的时间，老师就抓紧时间给二年级讲新课，讲完就马上给二年级学生布置随堂练习，二年级学生练习时，老师又赶紧给一年级上新课。
    这样的方法才让六个年级的课程正常运转，学生既有上新课的时间，也有自己理解练习的时间，所以学习并没有落下。
    但这个办法可就苦了老师，需要不停的讲课。
    校长之前一个人上六个年级的数学，郑老师上六个年级的语文，三个班级，两人转不过来，经常需要把学生带去操场，一个人同时上四个年级的课，一天下来累得够呛。
    现在楚观南来了，两人总算是能松口气，校长把一到四年级的数学分给了楚观南，他教五六年级的数学，顺带还帮郑老师分担了五六年级的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