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问题着实出乎我的意料。
    我从未想过，道魔大人竟会问我，会不会有一天，连他也要除掉。
    该如何作答？我沉吟片刻，缓缓说道：“我的魔道，不伤无辜，更不会对朋友痛下杀手。”
    道魔大人闻言，顿时语塞。
    他复杂地看了我一眼，低声问道：“你……当我是朋友？”
    “当然。”我毫不犹豫地答道。
    无需多言，他自然明白，我所说的朋友，并非泛泛之交。
    “若真有那么一天，我会直言不讳地告诉你，哪些地方让我不满，哪些地方让我觉得你太过迂腐守旧，毫无魅力可言。然后，我们会一起想办法解决问题，让你重拾昔日的风采。”我坦然说道。
    “若是找不到解决的办法呢？若是你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改变我呢？”道魔大人追问道。
    “若是你已经尽力了，却依然无法改变，那也只能接受现实，回忆过往的美好时光了。”我笑着说道，“但如果你连尝试都不愿意，那我们之间，恐怕就只能打过一场了。无论谁对谁错，无论心中有多少不满，打过一场之后，或许就能释怀了。”
    道魔大人定定地看了我片刻，突然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
    这是我与他相识以来，听到他发出的最为畅快淋漓的笑声。
    他笑声未歇，却又戛然而止，语气感慨地说道：“我之前说过，我这一生充满了不幸，现在看来，也不尽然啊。”
    就在那一刻，我分明听到了他心门开启的声音。
    我将永远铭记这声音，并将竭尽全力，让这声音一次又一次地响起，从不同的人心中响起。这将是我成长的见证，也将成为我手中最强大的武器。
    道魔大人离去后，夜已深沉，我却迎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访客。
    来人竟是风天教主凌派素。
    “夜深人静，凌教主为何突然造访？”我故作惊讶地问道。
    “有些话，想单独与李公子谈谈。”凌派素说道。
    “请进。”我侧身让路。
    “此事事关重大，我们还是换个地方说话吧。”凌派素说着，单手一挥。
    四周顿时陷入一片黑暗，紧接着，眼前一亮，我们已经身处另一处空间之中。
    这里正是摄魂魔尊施展摄魂术时，所创造的独立空间。看来，凌派素也精通此类魔功。
    凌派素意味深长地看着我，问道：“李公子觉得此地如何？可曾觉得眼熟？”
    他目光如炬，仿佛洞悉一切，似乎在说：我知道你的一切秘密，还是乖乖招了吧。
    “此地甚是奇特，在下从未见过。”我面不改色地说道。
    “是吗？你与摄魂魔尊交手之时，难道没有见过此地？”凌派素步步紧逼，问道。
    “凌教主此言何意？在下实在不明白。”我装傻充愣道。
    凌派素见我拒不承认，脸色顿时阴沉下来，语气冰冷地说道：“你就是在 эtom mecte 杀死了摄魂魔尊！”
    “凌教主，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可有证据？”我矢口否认道。
    凌派素语气肯定地说道：“摄魂魔尊死于施展摄魂术之时，所以才会被人误以为是走火入魔而死。你以为这样就能瞒天过海吗？休想骗过我的眼睛！”
    “既然凌教主没有证据，为何一口咬定是我杀了摄魂魔尊？”我反问道。
    “因为我看不透你。”凌派素沉声说道。
    我心中暗暗吃惊，我从未轻视过凌派素，却没想到，他竟然会因为这个理由，而认定我是杀害摄魂魔尊的凶手。这份自信，源于他对自身判断力的绝对信任。
    “你杀了摄魂魔尊，我也看不透你，所以，你也会杀了我，对吗？”凌派素语气平静地说道。
    “凌教主英明一世，怎么会犯这种错误？”我笑着说道。
    凌派素果然心思缜密，一眼就看穿了我的想法。
    “我并非有意激怒你，你也不必紧张。我可不想像摄魂魔尊那样，不明不白地死在这里。”凌派素淡淡地说道。
    他对自己实力有着清醒的认知，并不盲目自大。
    “我再说一遍，你误会了。”我说道。
    凌派素却无视我的解释，自顾自地说道：“摄魂的摄魂术对你无效，只有一个解释，你得到了九华魔功的传承。”
    “如果凌教主真的这么认为，为何不将此事告知七魔将？若是让他们知道，我父亲私自将九华魔功传授给我，那还不得天下大乱？我听说，凌教主与魔佛关系匪浅，难道连他也不告诉吗？”我反问道。
    “这世上哪有什么真正的朋友？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魔佛与我，也不过如此。”凌派素冷笑着说道。
    “那凌教主今日前来，究竟有何目的？”我问道。
    “今日前来，只是想提醒你，不要忘记我今日的恩情。”凌派素淡淡地说道。
    听到这句话，我顿时明白，凌派素与七魔将之间，恐怕出现了某种矛盾。又或者，他们之间的关系，原本就没有我想象中那么牢固。
    “凌教主此言差矣，你对我，可从未有过什么恩情。”我笑着说道。
    “你说什么？”凌派素闻言，顿时一愣。
    “你之所以没有将此事告知七魔将，并非你不想说，而是你不能说，因为你没有证据。”我解释道，“你总不能跑到七魔将面前，信誓旦旦地说，我看不透李公子，所以他一定是凶手吧？你丢不起这个人。”
    “我至少可以告诉他们，我怀疑你是凶手。”凌派素说道。
    “那样一来，对我反而有利。”我笑着说道，“他们会怎么想？李公子的实力，竟然强大到可以杀死摄魂魔尊？难道他已经得到了九华魔功的传承？虽然没有证据，但还是小心为妙。如此一来，我便可以借此机会，掌控局势，你这不是在帮我吗？”
    “你……”凌派素闻言，顿时语塞，显然没有料到我会这么说。
    “凌教主若是真心想帮我，那就拿出点真本事来。”我笑着说道。
    凌派素虽然被我抢白了一番，却并没有恼羞成怒。他深知，在局势不利的情况下，切忌冲动行事。
    “我离开之前，会再来找你一次。”凌派素说完，便再次施展魔功，消失不见。
    我望着他离去的方向，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我从他身上，闻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心中却涌起一个念头：
    “这位风天教主，还真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向我示好啊。”
    天魔神教为凌派素安排了一间装饰华丽的宽敞房间，房间里除了凌派素和他的随身神器之外，还有一名身负镣铐的男子。
    “你怎么看？”凌派素坐在音雷钟前，如同石像一般，一动不动，却突然开口问道。
    那名身负镣铐的男子抬起头，望向凌派素，语出惊人：“你这蠢货，问我作甚？”
    敢对凌派素如此无礼，简直是死罪！
    然而，凌派素却毫不在意，反而笑着伸出一根手指，说道：“这房间里除了你之外，还有别人吗？”
    “去问你身后的死神，问问他，你什么时候会死。”那男子冷笑着说道。
    凌派素不怒反笑，伸出第二根手指，说道：“我已经问过死神了，他说，他会等到你死后，再来取我的性命。所以，你恐怕是看不到我死的那一天了。”
    “真是长命百岁啊，你这头肥猪。”那男子继续嘲讽道。
    凌派素伸出第三根手指，笑眯眯地说道：“只剩下两次机会了哦！”
    原来，凌派素规定，这名男子每天只能对他出言不逊五次。
    当然，凌派素并非有受虐倾向，之所以会容忍这名男子的无礼，也并非因为他拥有超乎常人的嗅觉。
    凌派素之所以会留他性命，是因为他拥有超乎常人的智慧。
    起初，凌派素并不知道，这名男子竟然如此聪明。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凌派素逐渐发现了他的过人之处。他的才能，并非体现在嗅觉上，而是体现在他那敏锐的判断力和过人的智慧上。
    自从凌派素发现，这名男子的智慧，竟然远超风天教的军师之后，他便成为了风天教真正的军师。
    凌派素甘愿忍受他的辱骂，只为聆听他的建议。他的建议，往往一针见血，并且总能在日后得到验证。
    凌派素从未想过要折磨他，让他屈服。因为他知道，这名男子早已心如死灰，若是逼迫太甚，他宁愿一死了之。
    虽然这名男子早已厌倦了尘世，但却从未想过要自我了断。凌派素曾经问过他原因，但他却始终守口如瓶，不愿透露半句。
    “你今天怎么心情不好？”那男子问道。
    “换做是你，心情会好吗？”凌派素反问道。
    凌派素伸出第四根手指，那男子见状，拿起手中的镣铐，用力摇晃起来，金属碰撞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
    凌派素轻轻打了个响指，四周顿时陷入一片黑暗，紧接着，眼前一亮，他们已经来到了一片青翠的草原之上。
    凌派素解开了那男子身上的万年寒铁镣铐。解开镣铐的钥匙，就挂在凌派素的脖子上。
    镣铐解开，那男子的脸上，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重获自由的他，如同雪地里的幼犬一般，兴奋地在草原上奔跑跳跃，最后仰面躺倒在草地上，望着天空，发出一声舒畅的呻吟。
    凌派素走到他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你这脑袋大脖子粗的家伙，快给我滚开，挡住我的视线了！”那男子不满地喊道。
    “这不过是幻境罢了。”凌派素淡淡地说道。
    凌派素伸出第五根手指。
    五次机会用尽，那男子的语气，顿时变得恭敬起来。
    “教主大人，我太想念这片虚假的天空了，请您让一让。”
    他的态度转变之快，仿佛是在演戏一般。
    凌派素侧身让开，问道：“我已经按照你的建议，向李公子示好了，但他似乎并不满意，还想要更多的好处。”
    那男子望着天空，眼神清澈无比。
    “李公子真的会成为天魔神教的继承人吗？”他喃喃自语道。
    “你不是说，李公子杀了摄魂魔尊吗？”凌派素问道。
    “我确定。”那男子肯定地说道，“除了他之外，还有谁能成为天魔神教的继承人？一个年仅二十岁的年轻人，怎么可能拥有杀死摄魂魔尊的实力？”
    “他的实力确实很强……”凌派素语气复杂地说道。
    “你害怕了吗？害怕李公子有一天，也会杀了你？”那男子问道。
    若是换做旁人，胆敢说出这番话，恐怕早已身首异处。然而，凌派素却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说不害怕，那是假的。连魔尊都能杀死的人，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凌派素坦然说道。
    不知从何时起，凌派素已经习惯了与这名男子推心置腹地交谈。
    “我们还有另一个理由，必须拉拢李公子。”那男子突然说道。
    “什么理由？”凌派素问道。
    “你觉得，天魔剑无极真的不知道，是李公子杀了摄魂魔尊吗？”那男子反问道。
    “你是说，他知道？”凌派素惊讶地问道。
    “他当然知道。”那男子肯定地说道，“剑无极可不是普通人，他胸怀大志，绝非池中之物。你觉得，他为何会对这件事置之不理？”
    “为什么？”凌派素不解地问道。
    “动动你的脑子，别就知道吃！”那男子没好气地说道。
    “你刚刚是不是骂我了？”凌派素问道。
    “没有，我只是声音大了点。”那男子狡辩道。
    “你最好小心点。”凌派素警告道。
    “我知道了，我只是想让你动动脑子。”那男子说道。
    “我懒得动脑子，这种事情，还是交给你吧。如果什么事情都要我亲力亲为，那还要你做什么？”凌派素淡淡地说道。
    那男子不满地瞪了凌派素一眼，但语气依然恭敬：“一个胸怀大志的人，若是保持沉默，那一定是在酝酿着什么大动作。”
    “难道他想一统中原武林？”凌派素猜测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那男子摇摇头，说道，“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件事，要么是天魔剑无极指使的，要么就是他默许的。摄魂魔尊是八魔将中最让武林盟忌惮的人，就像中原武林人士忌惮你一样。可他竟然会允许自己的儿子杀死摄魂魔尊，这意味着，他已经开始着手清除异己，准备将八魔将全部换成自己的人。等他控制了八魔将之后，你觉得他会对谁下手？”
    “我们？”凌派素脸色一变，问道。
    “剑无极绝不会让我们留在他的后方，成为他的威胁。他要么会让我们冲锋陷阵，要么就会先除掉我们，然后再发动战争。”那男子分析道。
    “该死！”凌派素忍不住咒骂道。
    “天魔神教已经开始变天了，若是我们还看不清形势，那就只有死路一条。摄魂魔尊就是因为整日躲在自己的小世界里，不问世事，才会被人暗算。我们现在只有两个选择，要么躲在八魔将这堵墙后面，苟延残喘，要么就投靠天魔，寻求庇护。”那男子说道。
    “你的意思是，我们应该投靠天魔？”凌派素问道。
    “天魔必胜。”那男子肯定地说道。
    “为什么？”凌派素问道。
    “剑无极可不是莽夫，他既然敢发动这场战争，就一定有必胜的把握。”那男子解释道，“所以，我们必须尽快投靠李公子，想办法讨好他，获得他的信任。”
    凌派素点点头，问道：“我们应该送他什么礼物呢？”
    “就送你最舍不得的东西吧，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活命。”那男子说道，“好了，我的建议说完了。”
    他躺在地上，望着虚假的天空，大声喊道：“别再打扰我了，快滚开！”
    只有在这个虚幻的空间里，他才能感受到真正的自由。
    “啊啊啊啊啊……”
    他放声怒吼，发泄着心中的郁闷。
    凌派素却背负双手，站在一旁，陷入了沉思。
    片刻之后，凌派素终于做出了决定，对那男子说道：“时间到了，我们回去吧。”
    虚幻的空间开始崩塌。
    那男子见状，顿时慌了，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大声喊道：“不行！求求你，再让我待一会儿！你这该死的混蛋！我还没玩够呢！”
    然而，他的哀求，却无济于事。青翠的草原，虚假的天空，以及他短暂的自由，都随着空间的崩塌，消失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