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就在嘴边，但孟飞并没有说出口。虽然眼前的局面让他很错愕，但内心的警惕并没有消失。
    更重要的是，萧涵表面上只是抓住他的手进行安抚，暗中却悄悄地掐了一下他的指尖，然后眼球飞快地往某个方向转动了一下。接下来，萧涵若无其事地用青芒语说明：
    “尊敬的神使大人，我们的巡查员发现你昏倒在第11区附近的水塔中，把您救了出来。这里是万物宫殿的众生医院。大夫检查了您的身体。除了溺水之外，并没有什么大碍。”
    “昏倒？在水里？”
    孟飞心里嘟哝着，眼睛顺着萧涵目光转动的方向看去。他看到了房间墙角上安装的摄像头。如果这里依然是万物宫殿，那么对他来说形势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萧涵称他为不知所云的“尊敬的神使大人”，很明显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情，而且她还在假装某种身份。既然在敌方的监控之下，他必须要配合一下。
    “你是哪位？怎么称呼？”
    “我叫安其尔，是这里的护士，请叫我小安就好啦。”
    这家伙为什么忽然成了护士？她是怎么混进来的？
    “很好，小安。”
    孟飞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我并不是什么神使大人，我叫张峰，是鹦鹉螺研究所的实习研究员……”
    “这个……”萧涵微笑了一下，“放心，管理层会和您交代清楚的啦。”
    说完她按了床边的呼唤铃，说了一串孟飞听不懂的危月语。
    萧涵和他一起接受核棺的调查任务之前，曾突击学习了一些危月语。但她现在明显说得比那时溜多了。
    这甚至让他怀疑眼前这个萧涵是不是假冒，比如赤乌人偶那样的伪造品。但理性地思考过后他又觉得绝无可能。
    萧涵和他一起公开出现是作为张峰的陪读配偶晓菲。如果西州人想要伪造一个萧涵，参照的也应该是晓菲的模版。晓菲按照设定是青梅大学的研究生，不可能还有护士身份。
    难道万物宫殿背景通天，情报了得，调查出了萧涵和他的真实身份再将计就计？不，这对他们而言太危险了。对于潜入的敌对异能者，最好的办法难道不是立刻杀死？
    “我们的管理层马上来见您，我就不陪同啦，有需要您可以随时按呼唤铃哦。”
    小安看时间差不多了，站起身来，非常优雅地鞠了一躬，然后倒退着走出去，把门拉开，门口已经站了一堆人。她又向这些人微微鞠一躬，扭头走了。
    门外这些人大多眉骨高耸、眼窝深陷，有着深棕色或是偏黄的发色，棕色或是浅色的眼睛，典型的西洲人种。
    他们服装各异。有人穿着圆领、有着金色或银色镶边和醒目红色或蓝色腰带的西洲古典风格的白袍，有着穿着文绉绉的休闲西服，还有人一身迷彩，大臂上戴着燕子的臂章。
    所有的人一进来就把门关上了。他们就像军人列阵一样地站得整整齐齐，面向孟飞的方向，整齐地做了一个让孟飞惊悚的手势。
    “神使大人，请接受我们最为崇高的敬意！”
    众人整齐划一地将左手五指张开，像抓取某物一样伸向天空。
    孟飞之所以觉得有点吓人，是因为这个名为“抓天”的手势，在现在的神虎国是被严厉禁止的。他在出发来去往神虎国迷迭城之前被特别关照过。
    如果有人在迷迭城公众场合做出这个手势，三年起步，上不封顶。
    原因是当年无数狂热的神虎教徒做着这个手势欢呼他们的神万岁，屠戮神虎国内的异族，开启了第三次全面战争的序幕。
    神虎国内的异族被几乎屠杀殆尽之后，神虎开始迅猛地对外扩张。虎式坦克的利刃在平原上横扫一切，西洲诸神望风而降。短短几个月内，整个西洲几乎全面沦陷。
    以至于历史上将神虎称为“第五神国”，因为它是历史上第五次出现足以一统西洲的神国。
    然而神虎的利刃最终在北冥严冬来临之际卷了。深入北冥境内的神虎军在严寒中瑟瑟发抖，遭遇北冥人的强力反击，损失惨重。
    西面，来自饕餮的军队也趁机在西洲海岸登陆。最终在北冥和饕餮的东西夹击之下，第五神国灭亡，改为神虎联邦。
    战争中人类伤亡数亿，多个民族被有组织地屠杀，给人们留下了惨痛的记忆。神虎联邦经过洗心革面，任何仿效第五神国时代的手势、口号、言论均被定为严重的犯罪行为。
    如今这一帮人，难道是想要复辟臭名昭着的第五神国吗？
    “你们搞错了。我并不是什么神使大人。我叫张峰，是鹦鹉螺研究所的实习研究员。我之所以到这里，是因为……”
    孟飞把刚刚在摄像头里说的一本正经的话又用饕餮语重复了一遍，然后他想解释说，他之所以到这里，是因为鹦鹉螺研究所的某个空间实验装置出了差错，被传送了。
    不管这些家伙多么狂热，他都决不能戴上“第五神国之神使”帽子。这顶帽子太邪恶。历史上那些第五神国的余孽，七老八十甚至上百岁都在遭遇复仇组织的追杀。
    “没错，布朗格大人已经和我们交代过了。”
    “什么？布朗格……教授？”
    “是的，布朗格教授大人已经把神谕传给了我们。”
    “神谕？”
    “是的。”
    “神谕上说：年轻而博学的神使来自遥远的东方。他的真实姓名不为人们所知晓。他将在水下杀死冥神的使者，将完成万物宫殿最后的建造。造物之主将借此重生！”
    领头的白袍白发老头，一字一句地用神虎语如同咒语般念叨了一遍。孟飞当然听不懂神虎语，但是另一个西装男把神虎语的神谕翻译成了饕餮语。
    “这和我毫无关系。虽然我来自东洲，但是你们都知道我叫张峰……”
    这时候那老头儿凑了过来，小声在他耳边说道：“我们都知道您的真实姓名不叫张峰。但是您可以放心，对于您的隐私，我们绝无觊觎的企图。”
    这一下差点把孟飞搞得目瞪口呆。布朗格教授还是这帮人连他的真实身份孟飞都知道了？不一定。
    布朗格教授知道他不是张峰。在揭露米蓉是杀害张峰的凶手时，他说过自己是张峰的双胞胎哥哥张屿！
    现在鹦鹉螺研究所的空间隔绝已经解除，他们有足够的时间去调查发现张峰根本没有一个哥哥叫做张屿。也是这就是为什么“他的真实姓名不为人们所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