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放的冷箭？
当楚钰看见那根直奔贺兰卿后背心口的锐利箭矢，他不敢置信地望向前方。
谁敢在两军主帅对决时，做出这等偷袭之事？
决一生死之战，即便再痛恨对家，也不会做这等下作事！
楚钰当然第一个怀疑的就是自己人。
两方除了将领之外，所有人都退到了几十里外严阵以待。
空无一人的城郊已经被两方大军包围。
四周除了草垛，还有许多空置茅屋，藏一两个放冷箭的小兵很正常。
当楚钰看见贺兰卿险险避开暗箭后，心中既有庆幸也有可惜。
庆幸自己没当个小人，下属在背后放冷箭，他胜之不武。
至于可惜。
楚钰不禁在心中问自己，当个光明磊落的人真的好吗？
贺兰卿他何时光明了？他不在意任何人的评价，也不在意被天下人唾骂…
可是他得到了一切。
权利，地位，以及他曾经的未婚妻姜虞。
谁在意他是恶毒还是冷血？
可惜了，可惜没有一箭穿心。
当听见贺兰卿直言天道护他，楚钰佯装不知。
他自然是不会承认这种鬼神之说。
“我不知你说的天道是何！”
“我只知道你，贺兰卿，该入恶鬼道。”
“你当然该死！太上皇死于谁手？先帝呢？他们皆死于你手！”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遗臭万年就是你的结局！”
贺兰卿闻言，笑得更大声了：
“哈哈哈哈——遗臭万年？哈哈哈——”
这个世界的历史，自古都是由强者书写的。
他今日斩杀楚钰在此，就是再将他剥皮拆骨了，又有哪个史官敢写他残暴？
贺兰卿不想再和楚钰多一句废话。
再次提刀向前，内力运起八成，下手招招致命！
他的对手是天道，从来不是楚钰。
两世了，一模一样的场景再次发生。
可是这一世，他不会一人面对千军万马，被无数利箭穿透，死不瞑目。
他要回去，活着回去。
计划只有一次，他只能成功。
不会再有第三世让他重来。
他的小鱼在乖乖等他……
“生辰快乐”
轻声呢喃的这几个字，会不会飘进千里之外的姜虞耳中？
会的，贺兰卿觉得他的小鱼听见了。
他在为姜小鱼除去这个世界最后的威胁。
一个真正的威胁。
——
墨色的浓云挤压着天空，沉沉的仿佛要坠下来。
压抑得仿佛整个世界都静悄悄的。
淡漠的风凌厉地穿梭着，柔弱的花草早已战栗地折服于地。
正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贺兰卿满眼狠厉，丝毫不在乎身上血肉翻飞的十几道伤口。
他身上原本穿着护心金甲，在他有意露出破绽的情况下，已经被砍断掉落。
贺兰卿此刻的状态略为疯癫。
眼神冰冷，面容阴鸷到令人不敢直视他血红的眼。
楚钰应战得也越来越吃力。
哪怕他知道自己不会被直接杀死，可是再这样拖下去呢？
一直拖到他重伤？拖到他失血过多？
拖到两人都倒下呢？
他难道真的不会死吗？
刚才那一支不知道哪里飞来的冷箭，提醒了楚钰：
他躲得过一支箭，躲得过一百支吗？
在楚钰接招越来越吃力时。
“哐”
楚钰身上穿着的护心甲掉落在地。
几个呼吸间后，他身上的软甲也被挑开。
失去防护的两人，皆是露出了可能随时毙命的险要处。
当又是一支冷箭被贺兰卿避开时，楚钰眼中越来越冷。
不对劲！
不是他的人！
是贺兰卿的人？他想做什么？难道要栽赃陷害？
“咳咳”
楚钰被内伤翻涌地心口疼痛。
他咽下一口血后，抬眼警惕地看向贺兰卿。
刹那间，就见玄衣猎猎作响的修罗男人，忽而爆发。
直攻楚钰的双膝！
躲不及的楚钰只堪堪避开了一条腿。
左腿膝骨当即碎裂，楚钰吃痛得跪了下去，吐了一口血出来。
他打不过贺兰卿，楚钰早就有了这个认知。
他靠的一直是运气。
可是那又如何？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
贺兰卿的视线再次扫过斜后方。
抬臂，伸手再次对天做了一个手势动作。
不远处看见那个手势的李高阳，心跳到了嗓子眼。
“贺兰卿你这个疯子！”
李高阳还是没看懂贺兰卿想做什么。
但是他一味地信任表兄，即便质疑对方这个送死行为会害了李家，也选择去做。
因为他想赌！
他和他表兄从小赌到大，越惊险越刺激的，越要压。
不远处的楚钰分明已经重伤，可偏偏表兄就是不肯给他痛快？
明明可以一剑捅死，表兄非要一下要么捅进肩膀，要么一下又偏离个空？
几次被楚钰避开，而且还让他伤到自己？
为何？
李高阳定了心神，眯起眼，认真看着交缠打斗在一起的两人。
搭箭，弯弓，松指。
这一次，破空而来的箭矢，没有被贺兰卿避开。
而是准确无误地没入了他的胸腔！
“噗嗤”
“唔！”
“表兄！”、“王爷！”
……
场上当即乱成一团。
只是在看见接下来一幕的众人，瞬间安静到像被掐了脖子。
疾如风的冷箭强势且带着犹如万钧之力，竟然直接射中了两人？
不，不是！
是摄政王在中箭的前一刻抓过了楚钰！
只见贺兰卿中了箭并没有倒下，抬手牢牢抓住了穿透两人的箭柄。
一寸，一寸……
贺兰卿笑得满嘴血，手在发抖，但是缓缓钉进楚钰心脏的动作没有停。
像个嗜血的疯魔。
“我说过，天道想杀我。”
“既然想杀我。这柄箭，只要，我不躲，它就，不会偏。”
他躲了，但是没有彻底躲开。
他必须以身作饵，这是代价。
因为天道没有眼睛。
天道只会判断是否有人对楚钰动杀意。
天道会帮楚钰避开导致死亡的、任何直接的伤害。
这是贺兰卿在派人去北海刺杀了楚钰几个月后，总结出来的。
“而你，中箭了，是意外。”
因为没人想杀楚钰，所以楚钰没有面临威胁。
这支箭是冲他贺兰卿来的，带着一击必杀的杀意。
所以天道不会干预。
这，就是贺兰卿从第一回怀疑楚钰有鬼神相助开始，用了很久找到的漏洞。
果然。
他豪赌对了。
“咳，我，赢了。”
贺兰卿说话的语速越来越慢。
一字一句咬牙说完，便见他笑得更愉悦了。
小鱼的生辰礼物，送到了。
她一定很开心，会夸他厉害吧？
——
楚钰的心脏被贺兰卿拿着箭柄的手搅动地碎裂。
口中的鲜血止不住，身体也开始踌躇……
不。
怎么会！
为什么贺兰卿能杀了他？
他，还是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