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虫蛋提前出生,现在还需要在保育箱里观察几天,周至简没来得及多看两眼虫蛋,虫蛋就被亚雌推走了。
他想到还在手术室的伊米尔,立即转过身去,瞥见手术室里忙碌的医生,所幸伊米尔也没有什么大碍,父子平安。
周至简心中的大石落下,看着医护将沉睡的伊米尔推到观察病房。
病房里,医护虫员交代他几句走了,他便留下来陪伊米尔,度过一个安静的夜晚。
周至简坐在伊米尔身边,轻轻抚过他额前的金色碎发:
“伊米尔,辛苦了。”
“唔……虫……蛋……”
发现沉睡中的伊米尔似乎回应他似的在睡梦中呓语,周至简怔了怔,紧接着弯起嘴角,将自己的额头碰了碰伊米尔的,说道:
“虫蛋很好,伊米尔,恭喜你做雌父了。”
说着,犹如捧着珍贵的宝物般,他捧着伊米尔的脸,在他的嘴唇上轻轻一吻,然后笑着补充说:
“托你的福,我也当了雄父。”
伊米尔这一提醒,周至简才想起来,他刚才担心还在手术室里的伊米尔,连虫蛋的雌雄都没问,就直接让护工推到保育室里去了。
所以他陪着伊米尔度过了危险期,情况稳定下来之后,便喜滋滋地跑到保育室里看他和伊米尔的虫蛋。
过了整整一夜,当初推出手术室的那枚半透明的虫卵已经完全转化,成了一颗可以抱在怀里的大白蛋。
周至简一进去就看见那颗贴着“周”字标签的虫蛋,安静地躺在处置台上一块柔软的毛巾上。
保育室里除了他和伊米尔的,还有另外两颗虫蛋。
应该是科研船上的研究雌虫在旅途中诞下的。
一只亚雌正轻柔地用营养液擦拭虫蛋,抬头看见周至简进来,脸上随即露出笑容,开心地对周至简,也对虫蛋说道:
“快看,是雄父来看你了哟。”
雄虫一生有许多后代,天性使他们对虫崽态度冷淡,他们更不会单独宠爱某一只虫崽,除非是他们真的非常喜欢虫崽的雌父。
看来这颗虫蛋和它的雌父都得到了雄虫充足的爱意。
周至简激动又好奇地走过来:
“这是我的虫蛋?”
“是的,阁下。”
亚雌微笑着点头。
得到肯定回答,周至简更加仔细地观察起来。
没想到这么一颗大白蛋,竟然是他的后代,他穿越之前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的崽会以这种形式诞下。
说话间,亚雌已经将虫蛋擦拭干净,在保育室暖色灯光的照耀下,一颗大白蛋闪着莹莹的光泽,展现在他眼前。
周至简对比了一下这颗虫蛋与保育室里的另外两颗。
不愧是他和伊米尔的虫蛋,刚出生个头就比另外两颗大了许多,不过也许正因为如此,才害得伊米尔吃了不少苦头才把它生下来。
想到这里,周至简弯下腰,又爱又恨地用手指轻轻戳了戳刚涂抹了营养液的虫蛋,没想到虫蛋竟然有感觉似的微微动了动。
见虫蛋与他互动,周至简浑身上下仿佛触电般一个激灵,真切地感受到一个小生命正在这个白色蛋壳里面孕育着。
他脸上的笑意更浓。
之前他和伊米尔都担心这颗虫蛋来得不是时候,可是此时此刻,他觉得这颗虫蛋没准真的是上天送给他的礼物。
不,是伊米尔送给他的礼物。
他来到这里之后,一直感觉自己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而且这段时间坏事一波接着一波,没遇到过什么好事,也没有度过一段安稳的日子。
虫族的诸多制度看似文明先进,实则残酷无情。
他作为穿越来的,经常觉得不可理解,也接受不了,只有伊米尔,是他这个外来的灵魂能够稍作停息的港湾。
现在,他们有了虫崽,他才真正感觉到他与这个世界的连结。
忽然间,周至简想到了什么似的,抬起头问道:
“这是颗雄虫蛋还是雌虫蛋?”
在周至简心里,他当然希望是一颗雌虫蛋,孵出犹如伊米尔那般强大的雌虫崽,毕竟他身上携带的雄虫基因,会对虫崽带来负面影响。
如果是一颗雄虫蛋,那就极可能遗传他的基因。
这样生下来的雄虫崽很可能精神力低下,甚至像他一样没有精神力,这还是幸运的情况下。
如果不幸孵出一只发育不完全的虫崽,和之前的他一样,面貌丑陋,半身残疾,那可怜的小虫崽这辈子都毁了。
罪魁祸首还是他这个雄父。
周至简心里七上八下,惴惴不安地等待亚雌养育员的回答。
“阁下,这是一颗健康的雄虫蛋,只不过……”
亚雌小心翼翼地措辞着,生怕眼前的雄虫会像其他雄虫一样,听到虫蛋的一点不好就抛弃它和生下它的雌虫。
听到是颗雄虫蛋,周至简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可他突然想到亚雌说的是健康的雄虫蛋,说明小虫崽没有缺胳膊少腿,是只正常的虫崽,心情又好了些。
但那亚雌又说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难道虫崽遗传了他身上的某些致命基因?
周至简顿时想起他二次蜕变时可怕的模样,喉结忍不住动了动。
他现在的心情就像坐过山车般跌宕起伏,一边腹诽这亚雌怎么不一次性把话说完,一边赶紧上前一步,紧张兮兮地问道:
“只不过什么?”
这亚雌虽然只是个实习生,但是这两年也见过不少因为些许瑕疵就抛弃虫蛋的雄虫,所以才支支吾吾。
在不知道雄虫态度之前,他不敢将实情告诉周至简,否则等待虫蛋和雌虫的可能是雄虫的无情抛弃。
刚出生的虫蛋尚未成型,但精神海已经形成,有了小部分自主意识,能发出微弱的精神力,探索蛋壳外的世界。
桌上的大白蛋听到了两虫的对话。
大白蛋听不懂虫语,却感受到紧张的气氛。
它很想蹦到雄父怀里撒娇,让雄父摸摸抱抱,可此时的它还不能自己滚动,只能委委屈屈地躺在软毛巾上,惶惶不安地聆听着。
周至简看了看不知怎么开口的亚雌,又扭头看了看乖乖躺在桌上的虫蛋,猜想也许虫蛋真的病得很严重,亚雌才不忍心和他说。
“你说吧,无论有什么我都能接受。”
亚雌瞅了瞅周至简的脸色,对方看待虫蛋的眼里满是温情,既没有露出愠怒的神色,也不像在撒谎。
他放下些心,说道:
“只不过经过虫蛋精神力检测仪的检测,我们发现这颗虫蛋里的小虫崽,精神力只有d级……”
亚雌一边说一边观察周至简的表情。
当他说到d级时,看见周至简眼睛动了动,于是赶紧改口道:
“阁下,虫蛋暂时只检测出d级精神力,出生后精神力肯定会变高,还有二次蜕变!对,二次蜕变也能提升精神力,您千万别抛……”
没想到周至简却突然哈哈大笑,高兴地双手交握,说道:
“d级!是d级!太好了!太好了!”
周至简连连不断地说着太好了。
亚雌看着他发自内心的笑容,半天摸不着头脑。
这只俊美的雄虫看起来精神力等级不低,他的雌君也有不俗的精神力,两虫生出的虫崽只有d级精神力,他竟然还觉得太好了?
他们这些亚雌没有精神力,却也知道精神力越高越好。
生出一只只有d级精神力的虫崽,在虫族受到歧视不说,也很难匹配到高级的配偶,这怎么会好呢?
“这哪里好了……”
亚雌疑惑地自言自语,不自觉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周至简听了,笑着说道:
“只要这颗虫蛋是健康的,我就心满意足了!”
他最大的期望不过是崽崽简健健康康的,没想到崽崽这么争气,还出乎他的意料地是d级精神力,比他现在的精神力还高一等,这怎么能不高兴呢?
“崽崽,雄父和雌父都等着你平安出生。”
说着,周至简就着毛巾,抱起桌上的大白蛋,放在怀里轻柔抚摸,得到雄父爱抚的虫蛋高兴地微微晃动,更加卖力往雄父怀里钻。
周至简抱着虫蛋玩了一会儿,想回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伊米尔,于是依依不舍地放下虫蛋,转身离开。
“崽崽,等过了这两天的观察期,我就带你回到雌父身边。”
周至简笑着说完便转过身,却在转身的那一刻,笑容顿时凝固在脸上,他发现门口那只做清洁的亚雌,竟然是在星舰上逃掉的维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