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难道不是有作伴最好么
作者:狼人杀烂笔头   太后前期虐夫,后期守火葬场扒拉最新章节     
    盼妤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甲板上,一时分不清是船真在颠簸还是自己晕船。
    小厨房现下空无一人,青年将士们知晓她是为了替薛纹凛做餐食,纷纷争抢着自愿放出唯一的栖息地。
    她顺着柴炉缓缓靠倚,眼眶没来由地又开始灼热。
    如今心中不能出现任何空闲,只要安静片刻,眼眶就十分不争气。
    角说得没错,这里宽敞亮堂,只是初春的凉爽依旧可以渗透皮肤,时间一久,便凝成结冰的寒意。
    她一时又开始怨恨那堵毫无半点隔音用处的船板,能将屋内一字一句,连同说话的语调神气都听得格外清晰。
    看来下船就被请回千珏城已成定局,即使不是返回王都,也绝无可能再留在他身边。
    盼妤蜷起双腿,纤细的身形抱成一团,思识又恍恍惚惚地闪回济阳城的往事。
    能在半生错过后再遇见,应是老天赐予的机缘。
    为什么他不能有哪怕一瞬思考过这种可能。
    他还有大好的半生,如果悉心照料,也可平安度过余后的岁月,
    一个人煎熬着过,和能有另一人供他折磨着两个人过,难道不是有作伴最好么?
    她将头偏倚在灰土墙上,不敢随意开阖眼睛,只怕微微一动眼泪就要掉下来。
    掉下来不要紧,可她完全止不住啊。
    连报复也不屑,连折磨也不想浪费时间,盼羽苦涩地笑着,这才是早有预料,才符合薛纹凛骄傲矜贵甚至有些娇气的脾性。
    她又颓唐地不得不承认,行为才催生脾性,若自己不是一次次让他失望,一次次漠视他受伤,他们之间的信任,原不至于崩塌得这般彻底。
    这下可好,从前的欠账尚未结清,她后来可打着善意隐瞒的旗号又添了不少恶行。
    他宁愿随意将就也要和自己划清界限,他竟然防备着自己对金琅卫或有不利。
    细长的十根指节交握在膝头,她几乎用了全身力气自己跟自己较劲。
    唯有如此,眼泪还能淌回眼眶里。
    盼妤深深叹口气,惟愿呼出体外的叹息能多带走一些心中的沉郁,暖阳渐增霞色,将她围紧膝盖的一身拉成地上长长的异形阴影。
    天色渐晚,盼妤忍不住眉头轻拢,心中不自觉惦记着舱房那人还米水未进。
    她逛了不到半柱香也很快印证了角在舱房所言,这船上尽是金琅卫将士,挑拣不出随侍在侧的合适对象,这些肆意少年,看着连自己都照顾不好。
    她歪头看着方才在小厨房的杰作,对着自己哂笑,其实盼妤明白,暂时不出现才是对两人最好,偏偏自己管不住手脚,主要还是管不住心。
    这药膳用文火煨了一个时辰,若不喂进他肚里,着实是浪费可惜。
    这个顽固的结论不知怎地为她注入了鲜活的力气,盼妤蹭着灰土壁略略坐直,仿佛找到了屡败屡战的动力。
    山不来就我,我合该去就山,原就应该不要脸面一些。
    她似乎在一瞬间立刻想通了, 活动着坐僵的四肢准备去起身,铺满橙红霞色的地面出现一个细长的阴影,那阴影将她整团人笼罩期间,令她一时纳闷。
    此刻不是膳时,那些在厨房凑合了几宿的金琅卫巴不得去甲板放风,他们知晓现在是属于她做药膳的时间,不经提前招呼根本不会靠近。
    盼妤脑海像揉进一颗无头的线团,那线团在脑海经水泡发,开始无限伸展触须和细枝,将她思识搅动成一片混沌。
    耳边传来沉稳清晰的脚步声,她循着阴影移动的方向转移眸光,直到眼底出现玄色氅衣的一角。
    盼妤迟钝地仰头,抬眸,正不凑巧,一颗落泪跳出潮红的眼眶,从眼尾顽皮地流出。
    她伴着阴影,勉强辨识着那张苍白昳丽的面容,视线堪堪只能够到对方微扬的下颌。
    她鬼使神差地用嘶哑的喉咙怔忪轻语,带着一丝入了梦般的娇嗔,“头抬这么高,果然梦里才看不清。”
    那双狭长冷漠的凤目因她的话果真沉了半分,盼妤盯着薛纹凛单薄泛紫的唇色,语气里裹挟着破罐子破摔和悉听尊便的勇气,“这唇色一点儿都不健康。”
    这句话终于惹得薛纹凛凝住了修眉,他站在几步之遥不再上前,清清淡淡地问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她听完话,竟又原地把自己裹成一团,抬着头清晰地道,“知道,我脑子没坏。”
    将自己团成一团这种行为幼稚且任性,但算得这女人少时伤心生气的标准行为。
    薛纹凛平静的容色里淌着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怅惘,转头对目瞪口呆许久的角吩咐,“请这位夫人去舱房吧。”
    角得了令,硬着头皮向盼妤走近,女人却是将头侧向另一旁,显是不太想合作,只是语气里仍是颓唐,反抗的意味并不强烈,“我愿意在这凑合,或者随便哪里凑合也可以。”
    这话从已俾睨江山多年的上位者嘴里说出来简直荒谬可笑之至。
    总之薛纹凛听完面色彻底沉了下去,他握拳侧首咳嗽了两声,却只是沉默。
    心绪甫动就会咳嗽,最好别是自己又给气的,盼妤侧耳听到咳嗽,不免惶然地想。
    两人一个安然立定,一个埋首蜷缩。
    作为唯一的目击者,角觉得这画面继续看下去自己迟早得被灭口。
    他想了想,还是觉得从软处着手,上前彬彬有礼向盼妤道,“夫人,天色渐暗,伙夫就要回来,这样僵持着,您吃得消,主上恐怕吃不消,您即使不怕外人看见——”
    但我们主上不能不要脸啊。角特地吞了这句话,就不信这女子会听不懂。
    其实主上收拾舱房的主意来得突兀,也未必自己仔细想了清楚。
    角观察了许久,十分认真地觉得自家主上其实颇有纵容之态,本就很不多见。
    盼妤听他话说了一大半,那另外一小半的意味已昭然若揭,顿时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她怔怔凝望着立定不远处的男人,徒然好奇。
    “你为何出现在这里?”
    薛纹凛口气里罕见地不耐烦,“孤只是随意看看,这几日在哪里适合凑合。”
    盼妤:“......”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