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9章 脉搏微弱,还有气
作者:狼人杀烂笔头   太后前期虐夫,后期守火葬场扒拉最新章节     
    “若他在,是什么意思?”问话压抑着明显不稳的情绪。
    面对质疑,司徒扬歌侧目望向阿蛮也充满不解,“还有什么关键线索能比此事更重要?”
    “救他的交换条件。”低垂的睫羽颤颤巍巍,初次看清的人也许以为女子是羞涩使然,阿蛮跟在她身旁也有时日,知晓这代表着那人心中正在积蓄怒意,只不过身在老夫人近侧习惯隐忍。
    “交换条件?”司徒扬歌抬首习惯性皱眉,他本是心无旁骛,又忍不住边听边任凭视线随所见自然平移,直到看见掌柜带着少年撤回前堂。
    他莫名一晃神,眼中景物随之虚动,他瞬息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因为那走在掌柜后面的少年似乎有意停下脚步,朝他定定看了好几眼。
    “?”司徒扬歌轻抿眼帘特地投去目光,但少年被掌柜以保护的姿态挡在身后,那中年男子甚至因为自己的视线凝焦,脸上徒添几丝紧张。
    司徒扬歌只好收回目光,感到从丹田扩散到四肢百骸的躁动和疲惫,他没有收到彩英的答案,抬首以眼神再问,对此坚持得执拗。
    “公子,看在你此前毕竟有所隐瞒的份上,能否让我先知?”
    司徒扬歌自知理亏,只是有些讶异彩英竟由此要挟,叹息一声不想再拉扯精力。
    “我算虎落平阳,但想将我的势力一朝倾覆却也天真,云乐身负‘名单’,他的一举一动早在我云雀的严密保护之下,他不慎被捕后,发出的指令就是要求云雀按兵不动。”
    彩英安静地听着,瓷白的肌肤柔滑如玉,她习惯不在人前袒露表情,或者故意让人觉察不到情绪变化,当下在阿蛮眼中如是,在司徒扬歌眼中亦如是。
    唯一的差别在于,谷中同伴或许探知不清女人的思绪,司徒扬歌却知她是强自镇静。
    “他说什么您打算听什么?”彩英口气奇异地冷淡。
    “他不以己身珍贵,我怎能放弃同伴?云雀一路跟踪,如今得悉他就被控制在城中。”
    话将落音,身旁的少女腾地起身,眼神直勾勾盯紧彩英,“姐姐,或许他说的就是真的,要救人事不宜迟,你要早下决断!”
    “什么决断?对方到底怎样才肯放人?”天色渐晚,他似也少了耐心,而后又总觉得这两个丫头对话间在打着哑谜。
    尤其,司徒扬歌时而怀疑这位从“老家”来的小姑娘,因她情绪转圜快速奇怪,可又容不得自己对彩英的信任有损,每每疑窦发芽即被硬生生按捺。
    每当答案揭晓的关键时刻,答话人不是左顾言他就是被其他吸引住注意力,彩英迎着少女渐渐急迫的视线,偏首向华灯初上的街道貌似随意瞥去,目光又从掌柜二人的方向一扫而过。
    她缓缓起身在司徒扬歌面前立定,下颌微收时,素面朝天惯了的面容落下一半阴影,只有秀挺鼻梁以上倒映了柔光。
    “你和他换便是了。”她此前从没用如此柔软亲和的口吻说话,即使面前站着的是老夫人,她也只会遵行本心,从来冷淡而克制。
    这样罕见的柔情反而让身旁的阿蛮不自抑地心慌和战栗,少女睁大的眸眼仿佛连同时空,从漆黑瞳孔倒映出的是一股自然而然生成的畏惧,仿佛这是她的习惯动作。
    “首——”阿蛮轻声喊出一个字,霎时又警醒地闭上嘴。
    下一秒,她几乎没有机会关心司徒扬歌听话后的反应,入耳只得“扑通”一声闷响。
    她视线下意识定在声音来处,亲眼看到霎时倒地的男人时,因对方人事不知惊得目瞪口呆。
    “首领......他——”这声“首领”已经形成一种反射记忆,就像喉咙已经脱离思想控制,一旦脱口而出,其后总会接连一个懊恼的神情,随之被阿蛮强行调整好表情。
    少女零碎说出三个字,满目掩不住地惊诧,说话却恢复顺畅,“首座,你何时下的手?”
    彩英似笑非笑,“你我都喝了这杯中物。”
    阿蛮震惊,“你,你敢对我——你分明第一个饮尽杯中物!”
    说完她立时痛悔,是了,自己与司徒扬歌喝过的茶都经这女人的手递过,未必就是茶中有毒,而是她伺机下毒!
    阿蛮心中一沉却咬牙冷笑,“我死了不要紧,总能拉个值钱的垫背。”
    彩英知道这是对自己发出的威胁之语,居高临下时气势十足,口中打着最温柔和气的商量,“我的七寸在你手里,我怎会讨这个没趣,他如今就是砧板鱼肉悉听尊便。”
    阿蛮不敢靠近男人,而是第一时间发声将两个隐匿许久的同伴召唤出来。
    彩英见她很会使唤人,耸耸肩叹气,“在你心中我难道是阴险狡诈之人?”
    同伴蹲身对着司徒扬歌周身一通探查,点点头道,“脉搏微弱,还有气。”
    少女面目变化极快,身旁有了他同伴,手中筹码增加,她终于重现一切尽在掌握的从容。
    主动权回到手中,阿蛮的情绪肉眼可见地高涨,腹中哂讽之词不待思考地宣之于口。
    “委屈首座亲自周旋,想想应付这疑心病重的男人着实不易,可见你与云大哥伉俪情深。”
    彩英不甚在意地笑笑,余光瞥见一个人影正准备关店门。
    “我们也别再周旋吧,我诚意十足又有先前完成任务的功劳,此次前来,我知道老夫人不可能放过夫君,我只想见他一面。”
    阿蛮颇感意外,却先装着糊涂,“首座的意思阿蛮可听不懂。”
    彩英摆摆手,“初见时你便唤我首座,有些事,你我之间也当心知肚明。”
    阿蛮面目渐冷,嘴角噙住笑,笑得有些木然。
    “老夫人没对我就地诛杀,你想必并不敢问为什么,就如同我明知楼飞远身世特殊,老家有令我能毫不犹豫动手,你以为,我难道不知道即便完成任务也无法如愿么?”
    彩英在她面前信步而行,“我的罪过是为一段情缘蒙蔽双眼,而况云乐也曾为谷中立过汗马功劳,老夫人并未亲眼所见,谁敢定我们的罪过?”
    阿蛮经不得激,虽然面容不改,眼圈却隐隐泛红,“狡辩!明明是他带走名单,明明是你放虎归山,老夫人当即雷霆大怒,谁说她不忍杀你?!”
    “阿蛮,你要改改这被人随意摆布心神的毛病,你静下心仔细想想,老夫人同意你执行任务,同意你将云乐带来,到底是为什么?”
    阿蛮的面目微微扭曲,狞笑着反问,“你若说出为什么,我难道非得信不可么?”
    彩英踱到司徒扬歌的头颅位置一脚踩压上去,她扬首和气地笑笑,说话越发温柔。
    “你知道老夫人的手段和心性,我说完,你最好信。毕竟——”
    她微微偏头,竟显得分外活泼调皮,“她现在筹谋大业为先,也并不担心‘名单’下落,因为只要密钥不外泄,其实那与废纸无异。这种障眼法最适合在此时抛出,以便吸引各方注意。”
    阿蛮的目光随着那只脚下的头颅被压踩着力而逐渐吃惊。
    “从前我并非不敢委你以重任,而是老夫人严令我亲力亲为,与你脾性能力毫无关联。如今你前面诸多前辈尚留谷中,却单单选你执行与‘名单’有关的任务,你真的不曾怀疑过?”
    彩英不等她细想反驳,继续道,“别以为我的目的是以话术牵制你感动你,或者迷惑你,我的目的就是云乐,但我没必要以伤害你为代价。谁让我不能夫妻团聚,我偏要找罪魁祸首。”
    阿蛮终于咋舌,“你真的恨司徒扬歌?”
    “自然。云乐深受老夫人器重,如果不是一腔愚忠,大可不必受此对待。我就想看他一眼,我知道老夫人定已在他身上做下手脚,即便我有心抢人,又怎能抵挡下在他身上的毒?”
    阿蛮皱眉对视半晌冷淡态度未变,却道,“看一眼又能怎样?一眼能解思念之苦么?”
    彩英摇头苦笑,“能看一眼就看一眼,当下的每一丝所得总要争取,你说呢?”
    “今日我观察许久,你时而以首座唤我,方才我难免揣测老夫人心思有意托大,其实我知道,你是个善良的孩子。”
    阿蛮闻言当即撇开脸,似对话题绕进自己满身不自在。
    “来时我便当自己一个将死之人,能否再见夫君只是尽人事听天命,我乐见司徒扬歌自动入局,更庆幸是你在。看在从前的情分上,你就答应这一次吧。”
    阿蛮怔然看一眼她又转而去看司徒扬歌,少女将游移不定明晃晃写在脸上,好像与对方终于捅破了什么窗户纸。
    “是不是应稳妥起见,那可是重要人物,不能随意见吧?总要放着人使诈?”
    阿蛮身旁的同伴武艺虽低微,却比少女长出年岁多些经验,虽越过阿蛮说拒绝,但态度摆明了不答应,只是碍着少女骄横自满的性子,也不敢劝得太狠。
    果然,阿蛮闻言朝说话人投去异样的眼光,愣是看得人面上浮起慌乱。
    “你能想到的本姑娘想不到么?即便得手又能如何?云乐身上的毒除了谷中大夫谁能解?”
    阿蛮再次横了对方一眼,面色依然难看,目光又不自觉看着那颗被鞋底揉搓挤压的头颅。
    “我答应你,擒获此人也算大功一件,不过是见他一面罢了,此人我要带走,见面地点由我来定,你若信我,留在银号等消息便是。”
    彩英想都不想就点头,“我只需记你前面四个字。条件尽可再开。”
    少女的柳叶眉轻轻一挑,徒然哼笑,“既如此,请姐姐也配合服下些药丸吧。”
    彩英仍是不带迟疑地答应,又主动平直视线,朝门口瞧了瞧,“那侍从已经被我收买一时不得回来,你们赶紧带人离开。”
    阿蛮吃惊地瞠目,“你,你早就这么想了?”
    彩英退后两步,眼见司徒扬歌被人搀扶着入了后堂直至消失身影,面上毫无怔忪担心,只冷冰冰地道,“无用功只会将一切搞糟,不如用最优的方法达到目的,药丸拿来。”
    她摊开手时神情无状,倒是让施令者无所适从,阿蛮迟疑地掏出药瓶,皱眉盯着出神。
    拿来!彩英催促着示意,见她迟迟不递,亦浮起一丝疑惑。
    阿蛮心中惊疑不定,这源头来自出谷前老夫人的命令,并非她要珍惜面前女人的性命。
    虽然对方开出的条件极其诱人,彩英在谷中从来不是为爱痴狂的形象,但能有方才举止言辞又并没出乎阿蛮的意料,她当然乐得这女人越惨越好。
    不管方才她的长篇大论是否真的令自己心生了一丝涟漪,但她从来明白只有结果才最重要。
    老夫人的确从没说过他们夫妻二人不能相见,可是老夫人明令人必须得抓活的。
    因为云桥开启时差,云乐一直无法送返谷中,再者牵制彩英也须时时将人擒在手中,不方便于当下送进老家。
    冥冥之中,也许二人活该见一面,见一面又能如何,他们执行任务从来只带毒不带解药,生死皆是命。
    可是,若老夫人知道自己自作主张才令她死了——
    阿蛮眼神暗了暗顿时攥紧药瓶,更加消减了递出去的打算。
    “怎么了?你还有什么顾忌?”彩英来回踱着碎步,纤纤白指在阿蛮眼前忽近忽远晃点。
    见对方仍是迟疑耽误时间,彩英蓦地站定,“你怕我死?还是老夫人不让我死?”
    阿蛮顺着话势,握紧瓶身的手由松至紧,彩英恍然看出这二者就有一个是正确答案。
    她顿然无语,“你待我见他一面,我生死自负,往后我自己跟老夫人陈情。”
    不曾想被害者自愿入局还需向加害者千恩万求,彩英简直觉得荒谬,谷中输出那么多潜伏者,剩下的歪瓜裂枣里剩下这么几个天真小可爱,宏图大业如何得成?
    阿蛮怔愣片刻,最终将药瓶重新放了回去。
    她一言不发转背走到掌柜面前,冷冷吩咐人开门。
    掌柜恭敬应声,斜眼朝门口示意一眼低声问,“姑娘,那位还留在外头,要不要处理掉?”
    彩英上前并肩,先听阿蛮那句开门已然诧异,又听掌柜替阿蛮打算周全更是诧异。
    “别放走,给机会回去报信再节外生枝就不好了,且他有些身手,尽量智取不要硬来。”
    阿蛮点点头,不说因为这只言片语有些感动,面容却越发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