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真的听得懂？
    “克劳德先生，怎么了？”这句话是中文。
    但宗承炎发现，克劳德没有反应，俨然还是听不懂。
    宗承炎又换了英文重新说了一遍，克劳德这才回神，他把宗承炎拉过去，小声用英文道：
    “炎，你这位朋友好奇怪，我好像能听懂他说话，但……”
    他抓了抓头发，似乎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好一会儿才语无伦次道：
    “就，他的中文听起来跟别人不一样，你能懂我的意思吗？就是，别人的中文我听起来就像听小猫咪喵喵喵，我知道对方在发声，但完全不知道在表达什么。只有他，他说的话我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我甚至清楚地知道那些字是我无法理解的，但他说出来，我好像突然就懂了，不需要任何的翻译，我就是知道他在说什么。”
    他这话说得颠三倒四，一般人大概很难理解他在说什么。
    但宗承炎却很快明白了克劳德的感受。
    ——他想起之前跟着花千树进入虚无之境的时候，花千树给他看千年前的天条，他也遇到过类似的情形。
    上面分明都是他看不懂的文字，但只要花千树和他共感，他就突然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阅读起来毫无障碍。
    但相应的，只要花千树收回共感，宗承炎又会恢复看天书的状态，甚至连方才看过的内容都会忘记。
    当时花千树当时怎么说的来着？
    【是本能，神明对于语言和文字的本能，否则三千世界多少生灵？连基本的沟通都做不到，神明又如何聆听苦难，护佑众生？】
    所以，不管他和克劳德用什么语言交流，伏羲都听得懂。
    可……克劳德又不是神，他怎么会？
    他眼神询问伏羲这是怎么一回事，伏羲瞥了他一眼，那傲慢的眼神里只传达出四个字——
    吾是祖神。
    宗承炎略一思索便明白了。
    就像神明护佑众生，所以拥有聆听万物的本能。
    那么同样的，伏羲身为主宰天地的祖神，言出法随，连天地都要听他号令，更何况生灵？
    没有人，不，是没有任何生灵可以听不懂祖神说话。
    或者说，这天地万物都失去违逆祖神意愿的权利，因为不管祖神说什么，谁都不能用“我听不懂”含糊过去。
    看，仅仅只是一个语言上的转换，那么自然而然，毫不起眼，可细细思索之下，却是比言出法随更为霸道和恐怖的能力。
    又再次验证了祖神绝对的超然地位。
    宗承炎和伏羲的眼神交流是克劳德看不懂的，只是看宗承炎不说话，他急得甚至开始比划：
    “抱歉，我的表达能力实在差劲，炎，你能听懂我的意思吗？”
    宗承炎回神，颔首，“我知道。”
    克劳德松了一口气，又悄悄偷看了一眼伏羲，声音压得更低：
    “那你能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吗？我觉得好神奇，而且你这位朋友身上有种特殊的气质，很厚重，像山一样。我很少在一个年轻人身上感受到这么强大的压迫感。”
    宗承炎：“……”
    因为你面对的是世界祖神，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还年轻人？
    你要是知道伏羲的真实年龄，吓死你。
    不过这些宗承炎都没说，别说他不能说，就算能说，他也没办法跟一个老外解释祖神的概念。
    美利坚人对神的概念有且只有上帝耶和华——基督神话里的至高神。
    哪怕耶稣作为耶和华的儿子，也是不能称之为神的，而是天使，路西法甚至连邪神都算不上，只能叫堕天使。
    要让克劳德理解在耶和华之外，还有三个开天辟地的创世神，这难度不亚于让克劳德学中文。
    所以最后宗承炎也只是摇头，“不清楚，或许是我这位朋友身上有着奇怪的魔力也说不一定？不过，也恭喜你可以听懂他的中文，这也是一种进步，不是吗？”
    克劳德闻言，果然不再纠结，他笑着拍了拍宗承炎的肩膀，“炎，我真的很喜欢跟你交流，你在一些事情上总是有着不属于你这个年纪的通透。”
    “谢谢。”
    宗承炎坦然接受了他的夸奖，克劳德因为那种神奇的感觉，还想再跟伏羲说话，却见人群一阵骚动。
    宗承炎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向大门口，就见这次花展的主人款款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