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安婵瞳孔倏然睁大，她惊恐地看向龙新，眼里的意思不用说龙新也能看懂：
    【你想做什么？】
    龙新捏着她的下巴左右打量，越看越满意，但眼里也有不能立马吃到的遗憾。
    “我哥让我感谢你，帮他消耗掉纪书礼的人情，这些年碍于那破人情，纪家我们是从来没动过。但现在不一样了，既然两清了，那该找纪家要的，当然得要。”
    他笑了一下，“正好我哥最近有点儿麻烦，随便从首富大人嘴里抠出来一点儿，也差不多够了，你说是吧？”
    安婵脸色唰白。
    她其实知道龙家的麻烦是怎么来的——上次去市长府找烟烟的时候，无意间听到叔叔提过一嘴。
    那是叔叔的部署。
    他就是要趁这次，先逼得龙家狗急跳墙，再一步步跳进叔叔事先埋下的陷阱。
    可现在……如果，如果纪书礼因为她妥协，解了龙九的燃眉之急，那叔叔的安排一定会被打乱的！
    滚烫的泪水不停从安婵的眼角流下，她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好像永远帮不上忙，永远在拖累别人……
    如果她注定毫无价值，那她活着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这一刻，安婵长久以来的坚持忽然崩塌，求死的心达到了顶峰。
    可现在她四肢都被束缚，连死都做不到。
    她只是无力地闭上眼，只能不断在心里祈求，纪先生，千万不要管她。
    龙新也不理会她的泪水，只收回手，慢悠悠地站起身。
    “把人看好，等等我们的首富大人。”
    *
    纪书礼当然不会坐视不理。
    不说他之前承诺了保护安婵，就光安婵这次出门是为了帮花千树拿回手串这件事来说，他都不能让安婵出事。
    尤其这里面还牵扯到市长千金。
    纪书礼按了按眉心，是他疏忽了。
    ——此前市长虽然奈何不了龙家，但龙家也算识趣，两方达成一个微妙的平衡，谁也不会动谁，他便下意识觉得这次安婵身边有尹如烟寸步不离跟着，龙新胆子再大也不敢拿尹如烟开玩笑。
    没想到龙家现在已经嚣张到这份儿上。
    难怪市长忍无可忍了。
    不过好在，等他快要抵达龙新绑人的地点时，得到尹如烟已经安全回市长府的消息。
    也就是说，他的营救目标只有安婵一个人。
    营救难度相对小了一点，但也意味着……安婵的危险更大了。
    希望来得及。
    察觉到纪书礼的焦急，花千树往他身边挪了挪，随后闭上眼感受了一下，再睁眼时目光亮了几分：
    “三圣母现在没事。”
    纪书礼一愣，诧异地看向她，“你现在连这都能感受到了？”
    “别人不能，但她是三圣母转世，神明之间自有微妙的联系，哪怕如今这层联系已经很微弱，但以我现在的法力也足够了。”
    宗承炎瞧着两人的距离，哪怕理智告诉她花千树靠近纪书礼只是为了更好地吸收财运增强法力，可心尖还是止不住地刺痛。
    但这些都被他强自压了下去。
    在来的路上，宗承炎已经知道了杨慕凡和安婵的身份，为此还嘲讽司命是不是敌军派来的卧底，不然怎么净拖后腿？
    司命都麻了，跟宗承炎对上，他就没讨过一次便宜，不过一想到伏羲大人都被这人嘴过，他这待遇也正常。
    这么一想又淡定了。
    有了花千树的保证，纪书礼松了口气，但看了看花千树，几番欲言又止之后，到底是没忍住：
    “你实在不应该跟过来的。”
    只是花千树不能离他太远，这个没办法。
    可要是让龙新看见她……事情只怕会更麻烦。
    “怎么啦？”
    花千树奇怪地看了纪书礼一眼，“你和宗承炎都好奇怪，出门都不乐意带我，我很差劲吗？”
    纪书礼：“……不是。”
    宗承炎：“……没有。”
    两个人几乎异口同声。
    随后对视一眼，又同时沉默。
    不过宗承炎打量着花千树，也发现了她的改变——她不像以前一样容易生气了，像刚刚那句话，如果是之前，她一定是气鼓鼓地说出来的，但刚刚，她只是奇怪，眼里的波澜几近于无。
    应该说，不止这句话，而是从他们重逢开始，花千树整体情绪都很稳定。
    她像是突然间成熟了许多，哪怕眼里依旧澄澈，可给人的距离感更甚了。
    宗承炎明白，那是因为她法力增强了，她距离正神，又近了一步。
    她早晚要回那天上去，成为那高悬于夜空的清冷明月，成为无心无情，博爱众生的神明。
    一想到这些，心里难免空落。
    和这空落比起来，看她和纪书礼亲密的那点痛好像也不算什么了。
    他们都终将失去她。
    既然结局是一样的，那一切的较量都失去了意义。
    “那是什么？”花千树问他们。
    宗承炎想了一下，他唯一一次不想让花千树跟着，是带花千树回老宅，他要去见爷爷，想让花千树在车里等他，她不愿意。
    他那会儿是为什么不带她呢？
    大概是因为……
    他低笑一声，“是我太差劲了，不想让你发现。”
    花千树找上他，不过是因为他罕见的财格，因为他雄厚的财力，那么在她眼里，她是很厉害的人。
    可回了纪家老宅，他不过是被父母双方都忽视的存在。
    他那会儿大概……还是想在她面前保留一点自尊的。
    不过后来发现，被她知道了好像也不是那么让人难以接受。
    因为她哪怕知道了那些过往，依然会说：
    “宗承炎，你真的很了不起。”
    他以前从不信神佛，可如果神明是她，他愿意成为她的信徒。
    纪书礼不知道那段过往，闻言只是诧异地看了宗承炎一眼，也识趣没有探究，只是思索了一下，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怕你沾上因果。”
    他是不怕麻烦的，可龙新就是条难缠的毒蛇，要是被他盯上了，他一定会想尽办法对花千树出手——就像这次绑走安婵一样。
    所谓百密一疏，纪书礼如今也不敢自负，一旦让他得逞，那花千树不可避免会沾上因果。
    花千树当然想不到自己得天独厚的美貌会给自己带来后续的麻烦，听他这么说，还以为说的是带她去救安婵这件事本身，她摇了摇头。
    “不哦，恰恰相反，我这次跟过来，除了不能离开你太远外，最重要的一点便是，我是来了结因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