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瘸老爹，您这是怎么了？”顾青柠悄声问道。
    台上的仪式正在进行，顾青柠为了不影响到别人，只能低声说话。
    孙大力却对顾青柠的话充耳不闻。
    他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台上，双拳紧握，指甲深深的陷在手心里。
    顾青柠和顾廷深都从孙大力的眼睛里看到了愤怒与不可置信！
    顺着孙大力的眼神，顾青柠和顾廷深看向了台上的新郎——孙凯。
    孙凯这个名字顾青柠虽然听过，但和人还没有对上号。
    毕竟那天的工人不少，顾青柠不可能每个人都记住模样。
    当她看清台上对着领导人画像宣誓的新郎的模样后，名字和人才终于匹配上了。
    原来是他啊！
    在顾青柠的印象里，孙凯是个挺努力的青年，虽然脑子不如其他人，但学习劲头很强。
    他不是个车间工人吗？
    怎么又突然去了财务室？
    顾青柠又把目光转移到新娘的身上。
    新娘是个看起来清清爽爽的少女，笑起来还有两个好看的酒窝。
    此时台上的宣誓已经结束，担任司仪的是个三十来岁的男人，他对着有线话筒喊道：“下面有请新郎的父亲孙大林先生上台！”
    只见一个梳着大背头，身穿干部服的中年男人从人群里走了出来，他临上台前还特地整了整衣服。
    “这就是新郎的父亲啊？”
    “看着仪表堂堂的，难怪能生出新郎这么俊的后生。”
    “听说他父亲是下面大队的会计，自己本身也是高中毕业。”
    “父亲有文化，所以才能供出新郎这么有文化的孩子！”
    “我听说新郎的父亲本来在县里有工作的，后来让给了新郎的母亲，可惜他母亲不是人，嫌他父亲是农村户口，所以就跟别的男人跑了。”
    “真是没良心！人家把城市户口让给了她，她却反而嫌弃起人家了！”
    “没错，这种女人，最后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台下的宾客们议论纷纷，台上的那个孙大林却并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照着提前写好的贺词朗声阅读，仿佛台下宾客议论的不是自己一样。
    顾青柠和顾廷深却看着台上的孙大林拧紧了眉头。
    他是孙大林？
    那双河大队的那个又是谁？
    “哈哈哈哈——”
    一旁的孙大力此时却突然狂笑起来！
    “瘸老爹？您没事吧？”顾青柠也没功夫管台上的那个假货了，她关心的扶住孙大力。
    顾廷深也满脸担忧的扶住孙大力的另一边胳膊。
    “我没事！”
    孙大力摇摇头，抬起胳膊挣脱开顾青柠和顾廷深的搀扶，自己一瘸一拐的往台上走去。
    顾青柠和顾廷深对视一眼，心里有了某种猜测。
    孙大力的狂笑声早就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包括台上正在讲话的冒牌孙大林。
    “啊——”
    有那胆小的女同志已经被孙大林的脸吓得尖叫出声。
    就算是胆大的，此时也纷纷后退了几步。
    从孙大力所在的位置到舞台之间的位置瞬间被清空。
    “这人谁啊？”
    “那脸也忒吓人了吧？”
    “就是？这是男方家的亲戚还是女方家的亲戚啊？”
    “谁知道呢？”
    “看他穿的那样，也不像是咱们厂里的人！”
    “真要命，自己长得什么德行不知道吗？不好好在家里待着，非得出来吓人！”
    “就是，一点素质也没有！真缺德！”
    “对，缺了大德了！难怪又瘸又瞎！这种没素质的人就不应该活在世上！”
    宾客的议论纷纷，让一旁的顾青柠和顾廷深都握紧了拳头。
    她真想冲上去指着那些人的鼻子骂：背后议论人，你们才是那最没素质、最不应该活在世上的人呢！
    但——今天并不是她的主场，而是瘸老爹孙大力的主场！
    亲儿子嫌弃老子，不愿意承认自己的老子，就连结婚都不告诉自己老子怎么办？
    简单，打一顿就好了！
    往死里打的那种！
    孙大力也这么做了！
    他在孙凯惊恐的眼神中，一瘸一拐的走到了台上，抄起台上给双方父母坐的椅子，就朝孙凯挥去。
    别看瘸老爹的腿脚不利索，但手劲却大！
    别看他的眼睛瞎了一个，但一只眼的精准度更高！
    没看狙击手都是单眼瞄准的嘛！
    “嘭！”
    “哗啦——”
    一张椅子结结实实地砸在了受到惊吓呆愣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孙凯的身上。
    “啊——”新娘吓得大叫一声，“你谁啊？为什么拿椅子砸阿凯？”
    被砸的孙凯却没叫也没动，依然站在原地，用惊恐的眼神看着孙大力。
    “你是什么人！”白厂长白新河跑到台上朝孙大力怒喝道。
    “快叫保卫科的干事来，有人闹事！”白新河的媳妇对着台下的宾客喊道。
    孙大力没有回答，又抄起另一把椅子朝孙凯挥去。
    “嘭！”
    “哗啦——”
    这次孙凯直接被椅子砸倒在地，还“哇”的一下吐了一口鲜血。
    椅子的残骸散落在孙凯的周围。
    新娘见孙大力又抄起了台上的最后一把椅子，忙大声对孙大力喊道：
    “你住手！你不要再打了啦！阿凯都吐血了！”
    孙大力就像是没有听到一般，依然故我的往孙凯挥去。
    白新河上前一步，直接抓住了凳子腿。
    “你大闹我女儿和女婿的婚礼，到底是为了哪般？难道你跟我女婿有仇？”白新河沉声问道。
    “有仇？呵呵！”孙大力自嘲的咧嘴一笑，“孙凯，你说我们有仇吗？”
    孙凯在新娘和丈母娘的搀扶下缓缓站了起来。
    他咬了咬牙，对孙大力说道：“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快回去吧！”
    “我不该来？”孙大力冷笑着指向躲在舞台角落里的冒牌孙大林，“难道他就该来？孙凯，你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白眼狼！你是宁可让这个冒牌货来冒充，也不让你亲爹过来！”
    “什么？”
    “台上的那个孙大林他是个冒牌货？”
    “不是，新郎的脑子是不是有大病啊？这结婚这么大的事情，他怎么能不让自己的亲爹来呢？”
    “是不是他亲爹对新郎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啊？”
    “我觉得也是！要不儿子结婚，怎么能不叫老子呢？”
    “对对对，他那亲爹肯定不是个东西！”
    “没错！说不定媳妇不是跟人跑了，而是被新郎他亲爹给打跑了！”
    “有道理！”
    吃瓜宾客的话让顾青柠的拳头又硬了！
    真是一群该挨千刀的三姑六婆！
    “孙凯，他真的是个冒牌货吗？”白新河怒目而视，“你这是欺骗！既然如此，那你跟然然的婚事就算了吧！”
    “爸，您听我解释！我...我是有原因的！”
    孙凯偷偷瞅了一眼朝自己怒视着的孙大力，然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似的对白新河说道。
    “我爸他...他...您也知道，现在下面大队都在忙着秋收，我爸作为大队干部更是得以身作则，不...不能请假！”
    孙大力闻言朝孙凯怒吼道：“孙凯你个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