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老太太从外面带回来了一个道士,她还命丫环们烧起了炭,这暖阳高照的,丫环们百般不得解,但还是照做。
紧接着,炭烧的火红后,老太太命人全部搬去了庭院里,随后又命人全部将炭铺到了地上。
炭全部铺在了地面上,火红的一片成一条直直的小道,老太太坐在了小道的尽头,一个穿着黑袍的道士站在了老太太身边。
“来人,去把夫人给我带过来。”众人一阵惊慌,不知道老太太这个架势是要做什么,但是老太太说的话没人敢不从。
很快,拂云就急匆匆的跟在丫环后头来了,拂云站在了老太太的对面,看着满地烧的火红的炭,从自己这头一直到了老太太那头,像灼热的血流了一地。
“母亲您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老太太没有理会拂云的话,只对着众人道:“我今儿个外出遇一大师,大师说了,吾儿迟迟不归,定是府中有妖邪作祟,如今只有一法可解。”
众人听了,皆窃窃私语,万分好奇,其中有一人跳出来道:“老太太,您说说是什么法子?”
“大师。”老太太看了一眼旁边穿黑袍的道士。
“需要楚公子的枕边人,在这炭堆里走上一遍,方可吓退府中妖邪,并且让楚公子找到回家的路。”那道士一本正经的说着,全然不觉这是多么的荒谬。
“枕边人?除了柳姑娘不就是夫人了吗?”众人一阵谈论声响起。
“啧啧啧,这走上一趟,脚不得废了。”其中一人,看着这火红的炭不住的撇着嘴连连摇头。
“拂云,你可愿意啊?”老太太的声音像索命的阎王一般响起。
“我……”拂云自然是不愿意的,且不说楚云川已经死了,就算楚云川还活着,这样的做法也是十分的荒唐。
可是,她能拒绝吗?楚云川是自己的丈夫,倘若自己拒绝的话,他们背地里又会怎么说自己。
“夫人,要不您就走上一趟,一下子就过去了,你过去了,公子就回来了,这样是值得的。”一人呼吁道。
紧接着一个两个都鼓吹起来,把拂云逼到了不得不跳的悬崖边。
“你要是不愿意,我只好请柳姑娘过来了。”
老太太现在一心只要儿子回来,就像走火入魔了一般,老太太一心觉得,在炭上走上一趟,又不会断胳膊少腿的,若是真心爱自己的儿子,就应该为自己儿子赴汤蹈火。
况且她素来就听喜儿说,柳香茗和拂云现在的关系好的和姐妹一样,她也想想看看到底是如何的姐妹情深,她心里还是笃定拂云会扛下这一切。
拂云这一听急了,柳香茗如今的情形,怎么受得了如此酷刑,她有一瞬间觉得如今世道下的女人真是可怜啊。
“别……”拂云忙道。
“那你是愿意了?”老太太是坐着的,怎么看都比拂云矮了一截,可是怎么看,老太太都像一副居高临下的模样。
“我愿意。”拂云话一落,就能够感受到汹涌的热浪不断往自己脸上冲过来,褪去的像银屑一般的灰烬在自己眼前飞舞。
就在这时候,小玥跑了出来:“不行,夫人真的不行。”
小玥挡在了拂云的身前,看起来急的快要哭了。
“来人,把这个丫头给我拉开。”老太太说完,只见三两粗汉上去,把小玥左拉右拽起来。
“夫人……”小玥拉住了拂云的衣袖,不住的摇头:“夫人真的不行,您会疼死的。”
拂云拉下了小玥的手,疼死又如何,她的心早在楚云川死的那一天就已经疼死了,就让自己这个行尸走肉一般的人去走,也好比过柳香茗受这个罪,就当这一切都是老天赐下的惩罚,就该是自己受着的。
小玥被拉离了现场,被驱赶在外,正因为看不到里面的一切,她的心就越发恐慌。
情急之下,她马不停蹄的去找了柳香茗,她没有别的办法,她也不确定柳香茗会帮她吗。她只记得,拂云这些日子来,一直在自己的耳边说柳香茗的好话。
柳香茗听见来人是拂云的丫头,而且来得又急,赶紧让人将其迎了进去。
小玥一进门,就满脸泪水的跪在了柳香茗面前:“柳姑娘,您救救我家夫人吧。”
正在一边打扫着卫生的春儿,听到这,一下子就来了兴趣,也跟着凑了上去。
柳香茗连忙将小玥扶了起来:“快起来,有什么话站起来说。”
小玥被扶着站了起来,柳香茗便赶紧问道:“你家夫人怎么了?”
“老太太让我家夫人在炭火上走。”小玥话一出,就又泣不成声了。
“什么?”柳香茗险些站不稳,还是一旁的喜儿扶住了她。
春儿却面露喜色,她真想看看拂云那个狼狈样。
“喜儿,跟我走。”柳香茗说着就撑着腰,出了门。
此时的柳香茗肚子已经很大了,将近九个月了,出行并不方便,但是她却顾不得许多,只想快点赶到拂云身边。
“柳姑娘您慢点,当心身子。”喜儿搀扶着柳香茗,并且不住的提醒着。
春儿和小玥见状,也立即跟了上去。
很快,柳香茗就来到了庭院里,一眼就看到了人群聚集的一处,人群里传出拂云痛苦的叫唤声。
柳香茗听了,心揪成了一坨,她急忙冲了过去,她推开人群,就见到了拂云赤脚走在了炭火堆里,灼烧的声音滋滋滋的响起,鲜血来不及流出,就要烧的无影无踪。
老太太不动声色的坐着,一个道士手舞足蹈的在旁边作法,周围人无一人制止这一场惨无人道的暴行,只是像欣赏一场惨绝人寰的表演。
柳香茗看着这一个个人的面孔,虽平静如水,却扭曲,狰狞,恐怖如斯。
柳香茗和小玥冲了过去,就要将拂云拽出来,却被老太太叫人给拉住了手脚。
春儿站在人群里,也吓得不敢看,更别说靠近了,即使是敢靠近,她也不会帮这个拂云说半分好话的。
而喜儿是老太太的人,虽然她也心有不忍,但是也不敢顶撞老太太。
拂云见状,看向了柳香茗,不禁觉得真是可笑,自己在这楚家待了这么多年,最后愿意救自己出水火的竟只有这个认识没多久的柳香茗。
还有小玥,小玥是个好孩子,只可惜跟了自己这个没用的主子,给不了她荣华富贵,净给她提心吊胆。
“拂云,快出来,你怎么那么傻?”柳香茗的目光是怜惜,更是恳求。
拂云看向了柳香茗,她苦涩的笑了笑,心想有她这句话,那么自己做的一切都值了。
随即,拂云别过了头,依旧是不管不顾的在灼热中行走,她的泪直流,汗与血也直流,却浇不灭脚下的越烧越旺的炭火。
身上青筋暴起,滚烫的红从脖子逐渐爬满全身,她咬紧牙关拼尽全力走向灼热的尽头,快点走完,也少受点罪,她这样想。
“老太太,你饶过拂云吧。”柳香茗扑通一声,跪倒在老太太面前。
“不行,我放过了她,我的儿子该怎么回来?”老太太现在已经是一副走火入魔的鬼样子了,她一心觉得这样做楚云川就真的能回来,她简直疯了。
“你个老太婆,楚云川有你这样恶毒的母亲,一辈子也不会回来了。”柳香茗悲愤的叫骂着,这是柳香茗第一次和老太太撕破脸。
“你……”老太太听闻,眼睛猩红,起了身,气急败坏的走了过去,给了柳香茗一个响亮的耳光:“你胡说!”
就在这时,传来了一丫环的惊呼:“天啊,夫人晕倒了。”
柳香茗连忙看了过去,此时的拂云已经走完了这条血红的,堆满烧的火红的炭堆,用无情铺满的,人为建造的小道,倒在了小道的尽头。
柳香茗瞥见了那双受尽磨难的脚已经血肉模糊了,就像被巨物碾过一样惨不忍睹,柳香茗一辈子没有见过这样恐怖的场面,吓得晕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