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七年十一月二十二日。
张献忠带着马瑞、黄金盛等五十余人押解着王二部贼首到达京师。
望着京师高大的城墙和壮丽的阜成门城楼,张献忠不禁感慨:“想不到咱老子也有一天能来到京城啊!”
黄金盛嬉笑道:“这京师可是花花世界,百总您这次被天子调到京师,飞黄腾达还在后面哩!”
张献忠望了眼队伍后面随行的一队锦衣卫,小声道:“你驴球子的小点声儿,这京师可不是陕西,你这信口胡说的毛病以后可要改改。”
“那是,那是。”黄金盛嬉皮笑脸地回道。
众人先是在随行锦衣卫带领下,押解着俘虏到刑部交接。而后又到兵部报到。
在兵部递交了巡抚衙门开出的文书,便被人领着,去城外南郊大红门处的神机营下骑兵营报到。
当晚,郭可阳便收到了锦衣卫的报告,皇帝亲自征调的陕西巡抚标营张献忠部已经转隶进神机营。
十一月二十五日上午,郭可阳再次来到神机营巡视。除了锦衣卫随行,还带着卢象升、孙传庭二人。
这次巡视,和上次来神机营一样,也是没有提前打任何招呼。
营门处的士兵这次倒是军容严整,值班的军官也都在位。
神机营总兵,平江伯陈治安接驾后,请示皇帝,是否要集合阅兵?
郭可阳笑道:“这次就算了。看看营门处的士兵,朕就知道这些日子你是下了功夫整顿的。”
“自从上次陛下巡视过神机营之后,臣就下狠手整治各类顽疾。五军都督府也都知道了陛下对京营的重视,是以臣治军的阻力大大减小。”
“哦?占役、虚冒等事也有整治?”
“回陛下,臣斗胆借了天子之威,占役、虚冒诸积弊也扫除一空。”
郭可阳起了好奇心,打趣道:“你说说,你是如何借了朕的威风啊?”
“回陛下,臣告知涉及占役、虚冒的勋贵等人,陛下极重视京营,上次是鉴于首次巡视,没有治臣之罪。要不了多久陛下还要巡视京营,到时候要是再这般情况,陛下雷霆震怒,他们也都脱不了干系。到时候臣被陛下责罚,也会把他们全都咬出来!”
“所以那些人就都配合你了?”
“是。”
“哈哈哈哈。”郭可阳大笑,指着平江伯道:“陈治安啊,你是个有脑子的。你这是救了他们啊!”
“陛下不知,其实现在五军营和神枢营,也都在清理弊政,整顿营伍。陛下上次突然亲临神机营检查校阅军事,大家都紧张了起来。”
“嗯,陈治安,大明的皇帝上次检查校阅京营是什么时候?”郭可阳想不到自己只是检查了一下神机营,就在京营里面整出这么大动静来。
“回陛下。臣只听说过万历九年时,神宗爷爷曾经检阅过京营,不过那时臣还未曾出生。自那以后天子再未检阅过京营。”
好吧!领导都几十年不重视了,也没打过仗,京营堕落也是难怪。
大明中后期的皇帝,都是喜欢幽居深宫的,像郭可阳这般喜欢“下基层”的就没有。
一个国家出现系统性的危机,往往都是因为上层的懈怠,和对基层的无视无知所造成的。
这让郭可阳想起来一句后世官场的名言:“老大难,老大难,老大去抓就不难。”
这与大明当下的各种弊政何其相似。自己只是在两个月前视察检阅了一下神机营,还没有开始下手整治,现在京营的将官们就都紧张起来了。
但是郭可阳对于他们自己整治的效果到底如何,完全不抱有信心。积弊已经近百年了,他们自己再整治,也只是做做表面文章罢了。顶多是皇帝视察的时候,人集的齐一些,盔甲军械擦得亮一些而已,要说战斗力,还有没有的。
想要让他们脱胎换骨,只有砸烂了重新来,这一条道。
不过郭可阳还是对平江伯嘉勉道:“陈治安,你整治神机营做的不错,朕很高兴。王承恩,传旨,平江伯陈治安勤勉用事,治军严整,赏赐白银三百两,以为勉励。”
“臣谢陛下赏赐。”陈治安兴奋地叩头谢恩。这次总算不像上回那样,面对皇帝时提心吊胆了。
“走,带朕去你那骑兵营看看。”
神机营下骑兵营,现在已经被划出了一片单独的营区独立驻扎,就在神机营大营的一角,他们还单独建了一个校场。
骑兵营校场中,三千骑兵将校场站的满满当当。
郭可阳巡视了一圈,他并不懂骑兵,这玩意在后世早已淘汰,但是在这个时代却是陆战的王者。
虽然不懂骑兵,但是郭可阳对带兵的细节却是精通的。通过士兵们整洁的军容,膘肥体壮的战马,还有擦拭明亮的兵器,郭可阳能够确定,周遇吉对这支骑兵训练管理的很好。
“朕看这校场不大,你们平时是在哪里训练的?”回到点将台,郭可阳向周遇吉问道。
“回陛下,出了军营往南不远就是南苑,那里地域广阔、水草丰美,臣平日里都是带领骑兵在那里训练。”
“朕听说从陕西调来的张献忠在你营中?”
“是,张献忠现在任骑兵营百总。”
“这位壮士剿贼有功,召过来,朕想见见他。”
没有人知道,其实皇帝今天视察骑兵营的一个主要目的,就是想看看这个小小的百总张献忠。
很快张献忠便来到点将台下,跪拜道:“小的骑兵百总张献忠,拜见陛下。”
“到台上来,朕要好好看看你。”
张献忠心里一阵打鼓,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好看的,皇帝对自己这般好奇。
来到点将台上,张献忠又要下跪。却听皇帝说道:“无需再跪了,壮士站直身躯,让朕看看。”
郭可阳看着眼前身材高大,面色发黄的张献忠,心道:“这个就是大名鼎鼎的张献忠啊!身材壮实、步伐矫健一看就是能征善战之人,真是想不到竟然能被我所用,老天爷可真会开玩笑。这厮有个外号叫‘黄虎’,果真是面色发黄。”
张献忠也不敢直视皇帝,低眉顺眼站在那里,被皇帝看了半天,只觉得心里有些发毛。
心想,这皇帝老子咋一直盯着咱看个不停啊?咱一老爷们儿有啥好看的,莫不是这皇帝也好那口儿?
想到这里,张献忠不禁心中一阵恶寒,身上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