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屿凌坐在一醉方休酒吧里，心不在焉地拿着一杯椰林飘香。
冰水混合物的温度，让周围空气里的水蒸气迅速液化，在玻璃酒杯上凝成了薄薄的一层水雾。
顾屿凌的右手拇指指腹无意识地在杯壁上摩挲着，留下一片凌乱的痕迹。
在警局天台上，她将自己的计划向江铠和盘托出。
江铠沉默了几秒，然后问：“这样真的可行吗？”
像是问她，更像是问自己。
顾屿凌没有马上回答，事实上，在想到这个计划的时候，她自己就已经问过自己很多遍了。
“行不行的，试一试就知道了。”她唇角浮起一个浅淡的笑，“更何况，有一个前辈曾经跟我说过，有万分之一的希望，就要做百分之百的努力。”
江铠乐了：“前辈？”
“不然呢？”顾屿凌眼皮一掀，“难道叫你古人？”
“别别，就前辈吧，前辈就挺好。”
开过玩笑，两个人长长地吁出一口气，然后很有默契地又沉默了一会儿。
顾屿凌看着天空中离自己很近的云和偶尔掠过的鸟，她感觉到，风好像隐隐改变了方向。
好不容易捱到了下班时间，顾屿凌几乎是一踏出警局的大门，就给丁玲打了电话。
电话接通后，丁玲还没说话，对面嘈杂的背景音乐声就已经传了过来，紧接着，丁玲慵懒的声音响起：
“哟，顾警官啊，今天怎么有空联系我了，怎么样，我的尼康d5用的还顺手吗？”
顾屿凌没心思和她聊天，决定直接切入正题：
“丁玲，我要联系到白桦本人，或者他身边的工作人员。”顾屿凌想了一下，立刻补充，“必须是能跟他说得上话的工作人员。你有办法吗？”
“白桦？那个偶像男明星？”丁玲愣了一下，显然有点儿吃惊，“怎么了？你转性了？开始追爱豆？你不会是想要白桦的签名吧。那还用得着去找他本人吗？你去网上找，卖家多的是！要不然，我给你介绍几家靠谱的明星周边店铺？”
“你别闹！我有正事儿找他，十万火急，性命攸关。”顾屿凌的语气明显急了。
丁玲一下子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她赶紧说：“屿凌你别着急，我现在就想办法，你等我电话。”
顾屿凌知道，以丁玲的人际关系网，达成这个目标应该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可是她认识的人里，能跟娱乐圈扯上点儿关系的人，也只有她了。
反正有枣没枣，打三杆子再说。
“你在一醉方休？”顾屿凌问。
“是啊。”
“那你等我，我现在过来。反正干等着也闹心，不如过去找你，没准儿咱们还能一起商量出个办法来。”
挂掉电话，顾屿凌打了辆车，到一醉方休的时候，正看到丁玲在门口打电话。顾屿凌示意自己先进去了，丁玲冲她点了点头。
坐在吧台椅上，顾屿凌看着玻璃杯上的水珠越聚越大，然后沿着杯壁滑下来。
她心里盘算着：从警局到这里，大概用了40分钟。如果丁玲在这40分钟内，都没有搭到有用的关系，看来这件事确实有点儿难度。
如果真是这样，还有什么办法可行呢？
正这么想着，丁玲回来了，她坐到她的旁边，径直拿起她的酒猛喝了一口。
“嗓子都冒烟儿了。”丁玲的声音听起来确实有一点儿沙哑。
“怎么样？”尽管看她副打不起精神的样子，顾屿凌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她还是抱着一丝侥幸不死心地问。
丁玲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这题目出的确实有点儿大。我把有可能用得上的人都问了一圈儿，结果还是不行。”她叹了口气，“你这个要求提的有点儿晚，要是一年前，不用别人，我一个电话，白桦的经纪人立刻就能带着他出现在咱们面前。他那时候就是个不红不黑的小明星，巴不得有记者联系他呢。现在可不一样了，像我这种级别的小记者，人家眼皮儿都不夹一下的。”
顾屿凌知道会有难度，但第一步就这么不顺利，却让她的心里不由得掠过了一丝慌乱。她原以为，丁玲在这个圈子认识的人多，人找人，就算麻烦点儿也总可以搭得到一条线。她忽略了一点，丁玲能说得上话的，应该都跟她的级别一样的记者。想要跨越圈层，还是太难了点儿。
“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她不甘心，计划还没开始，怎么能就这样胎死腹中，“一定还有别的路。”
丁玲好奇地看着她：
“到底什么事这么严重啊？还必须得联系上白桦本人。难道是有案子？娱乐圈没听说有谁横死了啊！再说了，你们是重案组的，想找白桦问话，直接过去给他亮工作证不就行了？用得着绕这么大一个圈子嘛！”
顾屿凌垂着眼睛看自己的鼻尖，一边思考着可行的办法，一边回答她：
“这件事只能自己办，不能以重案组的名义出面。”
“这样就确实比较麻烦了。”
丁玲右手肘支在吧台上，托着脑袋，侧身看着顾屿凌紧锁的眉头，忽然，她脑子里闪过一个名字，激灵灵打了一个寒噤，紧跟着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脑门上：
“我简直是个猪脑子！怎么把她给忘了！”
“你说谁？”顾屿凌心里蓦地腾起希望。
“雷艺学姐啊！她是《天桥风景线》的主编，她未婚夫也是明星！这种级别，肯定够得到白桦了！”
“你有她的联系方式？”
“有是有，就是很少打，没事儿也不敢惊动她……”
“有就行了，别废话！赶紧的打电话！”
顾屿凌一把把丁玲从吧台椅上拉起来，拖着就往门外走。
丁玲一路哀嚎着：“酒！让我再喝一口！润润嗓子！”
丁玲按下拨号键的时候，心里就在不住地祈祷：老天保佑，千万别赶上雷艺正在加班、开会、应酬、被广告商爸爸骂，或者更寸的，跟未婚夫吵架。
以她看电视剧的经验来说，一般越是男女双方好事将近，这种狗血的情节越容易出现。说到这个，好像她前两天还在哪儿看到一个关于吴优在夜店搂着美女跳舞的花边新闻，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脑子里正这么胡乱想着的时候，电话接通了。
连丁玲自己都不知道，她电话打进来的时机既是最糟糕的，也是最好的。
糟，是因为雷艺当时的情绪几乎已经到达了崩溃的边缘。
好，是因为几乎在她按下拨号键的同一时间，雷艺正在祈祷，赶紧给她一个理由，让她可以从这里逃离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