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少波的电话是在傍晚时分打进来的，那个时候，江铠和顾屿凌刚刚结束了对许景琛的审问。
    “铠哥，我查到了，吴优和许景琛当年搞了一个被称作‘热血兄弟团’的非正式社团，说是社团，其实就是一群没正事儿的大学生聚在一起，专门以欺负低他们几级的学弟为乐趣。”
    “这个我们已经知道了。”虽然知道他看不到，但江铠还是对着空气，给了他一个白眼，心里忍不住吐槽：
    最近高少波的办事效率，简直可以用糟糕来形容。
    高少波显然不知道江铠此刻对自己的嫌弃，自顾自地往下说：
    “我还查到了，在吴优和许景琛在读期间，学校里曾经发生过一桩意外。一个叫做程楠的学生被人发现死在了学校教学楼建筑工地里。我联系了青城警局，查看了当时程楠的验尸报告。他的死亡是半夜两点到五点之间，死因是被钢筋贯穿胸腔，伤及肺部和血管，导致呼吸功能障碍、胸腔负压受损、失血过多死亡。青城警局曾经介入调查，排除了他杀的可能，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意外失足掉落。”
    江铠低头拧拧眉心：“这个我们也已经知道了。而且，我们还知道，虽然程楠是自己掉进去的，但他是在睡着之后，被许景琛和吴优绑起来扔到建筑工地去的。许景琛刚刚已经全部招了。你要是没什么事儿的话，我要挂电话了！”
    “等一下，铠哥！”高少波赶紧提高声音叫住他，生怕他真把电话给挂了，“我还有一条重要的线索要汇报！”
    江铠牙缝里迸出一个字：“说。”
    “这件事你肯定不知道……”
    接下来，高少波说的一句话，让江铠的身体不由得震了一下，眼睛一下子就瞪圆了……
    ***
    挂掉和江铠的电话，高少波懊恼得想捶墙。
    他原本的如意算盘是，查出了这么重要的线索，江铠一定很高兴，趁着他夸自己的当儿，将自己和黄语柔谈恋爱的事情，很有节奏、很有技巧地告诉他。他刚刚把自己夸得跟神勇干探似的，怎么也不好再说配不上他妹妹的话了吧？然后自己趁热打铁，诚恳地表明态度，大舅哥这一关，就可以顺理成章地过了！
    然而，他刚把压轴的线索说出来，甚至都没来得及再多说一个字，就收获了一连串的忙音……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愚蠢得像个智障，想捶墙的念头就愈发得难以遏制。
    人生第一次，高少波对自己的智商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他心里很是纳闷：不是都说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零吗？怎么他看黄语柔还是贼精贼精的，倒是他自己做事颠三倒四！
    难道这句话分上下两句下：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零，恋爱中的男人智商为负？？？
    高少波的手掌攥成拳，举目四望，禁不住生出“拔拳四顾心茫然”的感慨来。
    因为现在离他最近的墙，就是马路对面，黄语柔家别墅的外墙，现在他要是穿过去，一拳砸在上面，好像不大妥当……
    更何况，黄语柔早就给他下了圣旨：就在马路对面等她，不许越雷池一步。
    “你不知道，我爸爸这个人古板又专制，让他知道我们谈恋爱，肯定会把我叫去问这问那的。所以，咱们先不让他知道，等我们的感情再稳定一些了，我再找个合适的机会，带你见家长，好不好？”
    黄语柔抱着他的胳膊，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两只圆圆的眼睛眨巴眨巴的，高少波当然是心甘情愿地签下任何“丧权辱国”的不平等条约。
    只要她开心就好！
    自己想早一天获得她家人的认可，也无非是想表明自己对她是认真的，有诚意的。
    高少波看着对面黄家独栋别墅的大理石外立面，发出了这辈子做梦也没想过会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感慨：
    “豪门难进啊！”
    这时，黄家大门忽然开了一线，高少波以为是黄语柔“千呼万唤始出来”，刚准备上前迎接鸾驾，迈出两步，又停下来——
    从黄家大门里出来的确实是个女人，但绝对不是黄语柔！而且，她不是自己走出来的，应该是从里面被人用力推出来的！
    这女人被推得一个趔趄，还没有等她站稳，大门已经紧紧地关上了。
    女人上前，一面手脚并用，拼命砸门，一面大声喊叫，声音之大，马路对面的高少波都可以听到：
    “黄子谦！你这个混蛋！你给我开门！黄子谦！我跟你过了这么多年，你玩够了就抛弃我！你王八蛋！”
    女人正叫骂得越来越起劲，大门又开了，一个行李箱被扔了出来，砸在地上，发出咣的一声。
    行李箱的拉链崩开，里面的东西掉得到处都是。
    女人赶紧蹲在地上，先将行李箱扣住，然后就近捡了几样东西塞回去。大概是越捡越窝火，索性不捡了，站起身，继续拍门叫骂！
    这一次的咒骂终于有了回应，门再一次被打开，一个男人走了出来，他二话不说，直接上手将女人推得一个踉跄，摔倒在地，然后恶狠狠地说：
    “滚！少在这儿给老子装疯！”
    这应该就是女人嘴里咒骂的那个叫黄子谦的了。高少波心想，他看不下去，噔噔噔几步穿过马路，走到两人中间，先伸手把女人扶起来：
    “这位男同志，有什么话可以好好说，动手打人可是你的不对。”他眼皮一掀，严肃地说。
    黄子谦冷哼一声，眼皮都懒得抬一下：“你哪儿冒出来的葱？这是我家门前，少他妈在这儿管闲事。再废话，我连你一起揍！”
    说着，伸出右手中指，朝着高少波的肩窝地戳了几下。
    伤害不大，侮辱性极强。
    黄子谦心里正得意得很，哪里想到世事往往出人意料，下一秒，他就听见自己发出了杀猪一般的嚎啕。
    高少波攥住他的中指，向反方向掰，黄子谦吃痛，嗷嗷乱叫，另一只手伸出去想抽他，被高少波一把抓住，在手腕处拧了个弯，顿时疼得眼泪都掉出来了。
    黄子谦不甘心，又抬腿去踹，被高少波干净利落的两脚，分别踢中左右膝盖下头，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了。
    “我的胳膊断了！膝盖碎了！来人啊，我要报警！”黄子谦呲牙咧嘴地叫。
    “那正好，我就是警察。我正打算带你回去呢！”高少波转头对一边看呆了的女人说，“这位女士，我刚刚看到他对你有伤害虐待的行为，你要不要跟我回警局报个案？”
    让高少波没想到的是，刚刚还气势汹汹的女人，这会儿就像被放了气的皮球，垂着眼睛，连声说“不用了”，然后飞快地捡起散落在地上的东西，往行李箱里一塞，就匆匆离开了。
    见女人没有追究，黄子谦的气焰好像又高涨了几分，挣扎得也越用力了。
    “你把我放开！不然我就到警局去投诉你！”
    高少波没说话，手上又加了几分力，黄子谦嘴里的骂骂咧咧立刻变成了哭爹喊娘。
    只听哗啦一声！
    身后的大门又一次被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