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沈西泠的车渐渐走远。
    张小园才“啧啧啧”地走到陆冉冉身边，伸出手就跨在陆冉冉的肩上。
    “什么情况啊......”
    张小园贴在耳边，声音很小，但呼出的气息却让陆冉冉一阵酥麻。
    “你干嘛呀，什么什么情况。”
    陆冉冉将张小园的脸推远，装作有些生气的样子。
    但这也掩盖不了她那因为害羞而发红的双颊。
    张小园笑嘻嘻地又靠过来。
    “诶哟，你瞒别人就算了，还满得住我吗？”
    “你们说是结婚了，实际上才刚认识几个月吧？”
    这时顾念之跑出来，一边喘气一边道：
    “我问了，民警同志说，食品安全问题要向市场监督管理的部门举报。”
    “他们已经让牛大强提过了。”
    张小园冷哼一声。
    以表示对顾念之的事后诸葛亮的不屑。
    陆冉冉则悄悄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走吧走吧，我都饿了。”
    她也没给二人继续吵架的机会，推着张小园就往见野走去。
    眼神示意让顾念之赶紧跟上来。
    还好，顾念之还不算笨。
    不久前，见野才闹了这么一大通事情。
    但在同溪这里，人依旧来来往往，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今天顾念之停了预约，进门后就将两人带到了后院的包厢。
    “这里景色好，你们先坐，我去做饭。”
    走到一半，又急匆匆返回。
    “有什么忌口的吗？”
    张小园答：“什么都忌口。”
    陆冉冉翻译道：“就是没有忌口的意思。”
    顾念之这才似懂非懂地离开，专心忙活去了。
    待人走远，张小园才伸了个懒腰，放松地靠在椅背上。
    “说说吧。”
    “说什么？”
    陆冉冉故作天真地眨眨眼。
    张小园回以微笑，“当然是每一件。”
    陆冉冉先简单概括了一下，顾念之为什么会打电话叫来自己。
    简言之，一切都是因为沈西泠。
    张小园点点头，“你这么一说，好像又不是特别巧合。”
    “我差点以为自己进杀猪盘了。”
    “杀猪盘？”陆冉冉调侃，“你这么厉害，怕不是被你杀吧？”
    张小园作势要打人，二人嘻嘻闹闹又一阵。
    但突然间，张小园的情绪又低落下来。
    “你和沈西泠，是怎么回事？”
    “你想问什么？我们怎么认识的？怎么就结婚了？”
    张小园点点头，“全部。”
    陆冉冉歪头想了想，感慨道：
    “没想到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自二人莫名其妙因为“娃娃亲”结婚，竟然也过了接近半年。
    很快就到年底了。
    “你就这么答应他了？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当时情况紧急嘛，也不能再拖了。”
    “可是，”张小园顿了顿，“你们的关系......”
    倒不是不好说出口，而是张小园好像很难说出那些关于亲密关系的词汇。
    陆冉冉明白的，因为她之前也是这样的人。
    羞于表露情感，更没有自信说出某某是我的好朋友、恋人等等。
    “变好了？是不是？”
    但是现在，她喝了一口茶，说得很坦然。
    张小园先是一愣，茫然间下意识又换上那副混不吝的笑。
    “哇哦，有没有经验可以传授一下。”
    仿佛她现在已经有了想要进展的对象。
    陆冉冉没有戳穿她。
    “我们之前是不是聊过《简·爱》？”
    张小园点点头，不明白陆冉冉这时为什么谈起这本书。
    “以前我们都觉得，简在继承了财产之后，完全不需要回到桑菲尔德，回到罗切斯特身边。”
    “但是现在，我好像有点理解了她的选择。”
    “简在海伦死后的日子，偶然想过死亡这件事。”
    “我还记得那个描述，除了脚下的立足点，其余一切皆如浮云。”
    “如果在这个时候，能好歹抓住个什么东西，也许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在陆冉冉看来，人一生要经历的痛苦有很多。
    但最致命的，也许就是虚无。
    上天赐予人类思考的能力，同时也赐予了思考的痛苦。
    张小园双手握着茶杯，低着头，喃喃自语道：
    “仅仅是因为这个吗......”
    “也许吧，但我觉得，简的厉害之处不在这里。”
    “？”张小园好奇地偏头看她。
    陆冉冉笑了笑，“我觉得她很厉害的，是能够在受伤后，依旧诚恳地面对自己的心。”
    “在受伤后，也许每个人都会因为害怕，而选择离群索居。”
    “但简很厉害，她知道自己不是心如枯木，也接受自己汹涌的情感。”
    “她不会责怪自己，她会勇敢地去追求。”
    “也许，冲动一点也不是坏事吧。”
    说到最后，都仿佛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这时，包厢的门被推开了。
    顾念之围裙还没摘下，端着一个巨大的餐盘闯进来。
    “来来来，吃饭！”
    中气十足，完全不像在油烟中忙活了很久的人。
    他一趟接一趟，桌面上很快摆满了四菜一汤。
    还有陆冉冉最熟悉的盐葱牛肉。
    色香味俱全，光是看着都饿了。
    “吃吧吃吧，”顾念之大喇喇地摘下围裙，随手搭在一旁的椅子上。
    结果才坐下，就发现对面二人，竟死死地盯着她。
    陆冉冉还好，她看了顾念之一眼，又看了看张小园，仿佛了然一切。
    但张小园却是直勾勾地盯着他，漆黑的眼眸中带着些不知名的情绪。
    像在看他，又仿佛不像在看他。
    顾念之本来拉着椅子的手又缩回来，向后退了一步，双手绞在胸前。
    “怎，怎么了吗？”
    张小园一怔，从恍惚中苏醒，脸少见地有些微热。
    她扁扁嘴，摆出以往那副冷脸，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顾念之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像个罚站的小学生。
    最后还是陆冉冉开口。
    “坐坐坐，吃饭吧。”
    这么说着，陆冉冉在心里叹了口气。
    她这辈子真是没坐过这么多次和事佬的位置。
    双方的压力和心思，都快让她的大脑受工伤了。
    想到这里，她突然放下筷子。
    这下，不仅是顾念之，连张小园都停下动作，转头看她。
    气氛一时胶着起来。
    陆冉冉清清嗓子，看着顾念之道：
    “你会不会做甜点？”
    “可不可以给我外带几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