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还是因为钱姜的事。
    关于“帮忙”，陆冉冉不置可否。
    “您这话说的，也太看得起我了。”
    “他们是我和西泠的朋友。”
    “要是您不介意，可以把事情经过说给我们听听？”
    钱大嫂犹豫地看了看陆冉冉，又看了看对面的顾念之和张小园。
    犹豫半晌，最终咬咬牙，把发生的事情完整地说了一遍。
    自钱姜回来后，钱大嫂表面虽然声厉色荏，但内里还是关心着这个小女儿，热烈地张罗起相亲的事。
    钱姜是遗腹子。
    钱大嫂完全没有因为她是个女孩子，就对她放任不管。
    正相反，她对钱姜的用心与严厉程度，甚至超越了上面的哥哥姐姐。
    钱姜也很争气。
    她不仅是蝉联了村里高中的第一名，还拿了全国级别的数学竞赛金牌。
    说到这里，钱大嫂双眼通红，面上却是掩不住的得意。
    “当初我男人死了，村里人偏说是阿姜克死的，让我赶紧把她打掉，或者赶紧丢进水里淹死算了。”
    “我才不信这个邪。别人越这么说，我就越要对她好。”
    “还好啊，我们阿姜争气。当时他们高中老师来村里通知她得奖的事，诶哟，你们是没看见，村里人羡慕的呀......”
    钱大嫂顿了顿，语气突然急转直下，眼里写满了不解。
    “她明明这么乖的啊......”
    “怎么读了大学之后，就越来越不听话了？”
    高考结束后，钱姜没有听钱大嫂的话选择师范，而是选择了南城大学的计算机系。
    钱大嫂知道的时候，志愿已经报上去了。
    加上南城大学的名头还算响亮，钱大嫂也就没多管。
    没想到，钱姜毕业了之后不仅没有回村考个公务员，竟然还想着离开南城，到首都工作。
    这可把钱大嫂气坏了。
    “你说，我们这村里比城里也不差，新闻上还说我们是有名的富裕村呢。”
    “她怎么就非要，非要去做那个什么......”
    “程序员？嗨，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的。”
    钱姜原本是要去首都的。
    结果钱大妈死活不愿意，闹了又闹。
    最后没办法，留在南城工作，算是母女俩相互妥协的结果。
    但是，钱姜这才刚安定下来没多久，钱大嫂又开始忙活起来了。
    忙活的就是钱姜的婚事。
    “你说，一个大姑娘家，二十几岁了，书也念完了，那不是该结婚了？”
    “去年，就去年，我给她找了几个男孩子，她不愿意，我当她是心气高，看不上。”
    “结果今年就来跟我说不想结婚。我的天，女孩子怎么能不结婚的？”
    “我像她这么大的时候，我都怀上她大姐了！”
    这话说的，属实让在座四人都沉默了。
    钱大嫂和钱姜之间的冲突隔阂，不是外人嘴皮子动一动就能解决的。
    但钱大嫂一通输出后，面色总算和缓了不少。
    她大声地擤了擤鼻涕，麻利地将纸团投进不远处的垃圾桶。
    转回身后，满是希望地拉着陆冉冉的手。
    “姑娘啊，大嫂也不求你什么。”
    “你长得这么水灵，说话得体，蔡奶奶也这么喜欢你，肯定比我家那个傻闺女强多了。”
    “你就替大嫂去劝劝她？”
    “你们年轻人说话，她听得进去，而且......”
    她朝沈西泠的方向看了看，“蔡奶奶的孙子，多帅啊。”
    “好男人还是得抓紧嫁了，你说是不是？”
    陆冉冉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要怎么解释她和沈西泠在决定结婚前只见过一面......
    更别说她是为了“逃婚”，才阴差阳错和沈西泠结婚的。
    面前，钱大嫂还殷切地等待陆冉冉的回复。
    这时，坐在对面的顾念之突然开口问了一句。
    “阿姨，你为什么非要她嫁人啊？嫁人有什么天大的好处？”
    钱大嫂一脸“看见傻子”的表情。
    “不结婚，难道一个女孩子就这么孤零零的？”
    “家里没男人，别人怎么欺负你都不知道。”
    “她是我闺女，我还能害她吗？”
    顾念之摇摇头，脸上丝毫没有被嘲讽的羞赧，眼神里反而透出几分真诚。
    “阿姨，你肯定很疼你的女儿。”
    “但是为什么不能用她愿意接受的方式呢？”
    “如果我不喜欢吃鱼，我奶奶却非要我吃，因为有营养。”
    “难道就只有鱼有营养？不可以选其他的替代品吗？”
    钱大嫂不耐烦地摆摆手，“什么鱼不鱼的，我不跟你说。”
    她转过头，看着陆冉冉的眼神里满是期许。
    “怎么样？”
    “就帮大嫂这个忙吧，我这一个人带大这些个孩子，过得也不容易......”
    简单几句话就把陆冉冉架在了道德的高地。
    陆冉冉开始怀疑之前的叙述都是钱大嫂的策略。
    先用纯粹的母女情让陆冉冉等人放下心防，进而合理地提出自己的疑惑。
    顺势将陆冉冉夸了一遍后，最后才提出自己的要求。
    若是心软的人。
    此时怕是想拒绝，都会因为钱大嫂最初的那种“不服”与自然流露的得意而偃旗息鼓。
    但她陆冉冉，在楚月的训练下，早就学会了间歇性抛弃道德。
    “这个......”陆冉冉面色有些为难，“我觉得我不太合适。”
    “怎么不合适了？”钱大嫂故作奇怪，“你嫁得这么好，我看就很合适！”
    陆冉冉表情十分为难。
    “钱大嫂，我这么说吧。”
    “就是我嫁得太好了，才不具有参考性啊。”
    “你说现在这么多美女配猪，多辣眼睛啊。”
    “要是没找到优秀的，我看，干脆单着也好，别便宜了那些猪头三！”
    钱大嫂一时愣住了，脑子似乎还没理解陆冉冉说了什么。
    陆冉冉侧过身子，让出背后的沈西泠，骄傲又得意。
    “你看，这张脸，简直比中彩票还难碰上。”
    “我要是买彩票中了奖，我可不敢去让大家都买彩票。”
    “没中奖就算了，万一看上他怎么办？”
    这又做作又让人讨厌的语气，成功让张小园别开眼神。
    钱大嫂终于明白。
    陆冉冉这是在赤裸裸地炫耀，隐隐中似乎还嘲讽了一些潜在的、可能的花蝴蝶。
    言语中虽然没有指名道姓。
    但摆明了也把钱姜算进那群花蝴蝶中了。
    钱大嫂顿时火冒三丈。
    “一个好端端的小姑娘，怎么一点不知道谦虚。”
    “抓得住老公有什么大不了的？”
    “女人，最后还是要靠自己才行！”
    在钱大嫂愤怒离场后。
    顾念之疑惑地发问。
    “她这不是挺明白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