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八点，白黎已经坐在了网约车上。
    网约车司机是一肥胖的中年男人，凸出的啤酒肚怼在前方的方向盘上，不留一丝空隙。车上放着dj歌曲，声音不大但也吵的白黎微微蹙眉，司机见白黎坐稳，他低头一看订单目的地是海银投资公司时，哑着嗓子嘟囔道：“嘿，真巧，前不久在这儿搭了一对情侣。”
    白黎抬头，正巧与看向后视镜的司机对视在一起，那是种等待询问的期待眼神。
    白黎并没有兴趣，昨晚她没睡好，太阳穴处一下一下跳的痛，但是司机放的歌更让她头痛，便顺应问道：“您记性真好，每天那么多人，还能记得随机搭乘的一对情侣。”
    果然，司机将音乐关掉，憨笑着说：“哪儿是记性好啊，是那对情侣太扎眼了。”网约车司机像是得到了听众的邀约，清了下嗓子，准备侃侃而谈，“你不知道，那女孩子看着长得挺清秀的。”说着朝后视镜的白黎瞄了一眼。
    “但是穿着一股子风尘味，一坐上车就哇哇大哭，我这车上的音乐够大了吧，都压不住那哭腔呐。”司机见白黎没有搭腔，砸吧下嘴继续说道：“那女孩子趴在男生肩膀上不停哭，哭着说怎么办，那经理怎么说离职就离职了？钱不会没有了吧，这样。”
    白黎闻言抬眸，问：“还有呢？”
    “还有？”司机顿了顿，有些意外后座上的‘听众’突然的兴致：“啊，还有那个男孩子挺不耐烦的，染得一头黄不拉几的头发阴沉着脸也不说话，那个眼神看着挺不像正常人，要不是白天，我这大老爷们儿还有点心惊，也不知道劝劝自己女朋友真是……”
    “反正这一路上啊，就是女孩子一直担心的嘟嘟囔囔，大概是她男朋友损失了不少钱吧，也埋怨了几句借出去的钱也有影儿之类，不过看男朋友脸色不好看，也只能哭哭得了。”
    网约车司机往后视镜看了看，发现'听众'望着窗外发呆，也不知道听没听见他说的。
    他干咳一声说，“姑娘，我也不是爱说别人闲事儿的人，我吧，就是说想提醒下，你要也是去投资公司投资的，自己注意点，我身边有个同行的老婆也是买的投资公司的什么理财，据说前一阵暴雷，差点上吊了。”
    “你说说，咱这平民老百姓理什么财啊，折腾这些，到头来弄不好什么也没有。”
    他又抬头看了看，‘听众’已经微眯上眼，昏昏欲睡的样子。
    他自觉没味儿，住了嘴，伸手想要打开音乐，手放在按钮上又停了下来，用力踩了踩油门，嘀咕道，还是快点开吧。
    海银投资公司的门依旧富丽堂皇，高挂的鎏金门匾的在阳光下分外刺眼。
    从距离门口10米处铺着红地毯一路延伸到公司大堂。
    白黎拎着包站在大堂门口，大堂上方整体挑空设计，从顶端垂下数米水晶灯，垂挂下的水晶坠饰随风发出细微的叮当声响。
    大堂门口身穿制服的保安走上前询问：“请问您来办理什么业务？”
    白黎不动声色的上下打量面前的制服保安，他的制服上衣褶皱不平，裤脚还有部分折在黑色发灰的脚后跟里，她记得上次来的时候还是身穿秀气精致旗袍的礼仪小姐来接待。
    “昂，了解下理财业务。”白黎答。
    “哦，有认识的理财经理吗？”制服保安在门口电子服务器上点了点，预约页面弹了出来。
    “有的，之前联系过，方经理。”白黎盯着制服保安说。
    制服保安手上一顿，收回即将敲击屏幕的手，说“方经理？他离职了。”
    “啊？离职了！我还想找他签约呢，他什么时候离职的？”白黎佯装吃惊的问。
    “呃……得有一个多月了吧，哎，方经理也是，离职也不给客户说，这几天好几个来找他的了。”制服保安将页面返回说：“你还有别的经理吗，或者我给你呼叫今天值班的经理？我们这儿的经理都很专业的。”
    白黎想了想，她记得初次来的时候操手200万以上的理财经理有3位，她见过两位，一个就是方经理，另一个姓曹。
    “那曹经理在吗？”
    “曹经理？真不巧啊，曹经理请假了，也不在。”制服保安迟疑一秒答道。
    “那真是太巧了，我找的人都不在。”白黎笑了笑说：“那麻烦你给我指定一位今天当班的理财经理吧。”
    来接待白黎的理财经理自我介绍姓付，是一位看起来二十六七岁左右的年轻男人。
    他彬彬有礼的请白黎进贵宾室详谈，俩人穿过大堂，走过带有窗口的大厅，来到之前白黎与方经理聊天的贵宾室隔壁。
    “我看到大厅办业务的人还蛮多，比上次我来的时候多呢。”白黎接过来付经理递过来的茶水，小口品了一口。
    上次来招待客户的茶品还是上等西湖龙井，现在手里这杯已经换成了品质尚可的铁观音。
    “对的，白女士，我们公司最近在搞活动，不知道之前方经理给您介绍的回报率是多少，我们现在200万理财的话，能做到15个点。”
    白黎眼睛瞪大了一些，惊讶道：“哇，那真是涨了不少，之前方经理给我介绍才12个点呢，我说考虑一下，没想到两三个月过去，就涨了3个点。”
    年轻的付经理眼睛亮了亮，说：“对，您这次来的正是时候，要是过段时间来可能就错失了这个机会了。”
    过段时间，可能连你们在哪里都找不到了。白黎心里想着。
    “是吗，我现在手里的闲钱也不太多，也才300来个不过放着也是放着，你给我讲讲，我现在买哪方面的比较合适，我听听看看回家和家人讨论看看别错过了。”白黎颇感好奇的盯着付经理手里的活动宣传册子看。
    付经理忙不迭的一页一页的讲解，看出来他的经验并不丰富，讲解的语言套路并不多，白黎判断他成单的客户金额不会太多，业绩压力巨大。
    “付经理，你是新来这家公司的吧？”白黎在她讲解的中途，突然问道。
    年轻的付经理被打断讲解思绪，随口说：“呃，对，我之前是在某大行做理财经理的，不过你知道，那里工资比较低，还很忙，不比这里薪资高，所以上个月经人极少来这里上班了，不过，姐，呃不，啊哈哈，您这么年轻我不能叫姐……”
    “白女士，所以您可以相信我，我是从银行出来的，对资金安全非常在意，您的钱在我手里操作一定不会让您有损失，一定会达到汇报预期的。”
    付经理笑的诚恳，但也透露一点，他才来没多久。
    “那你们这里收入不错，怎么我对接的那几个经理都离职了，搞得我都有点担心。”白黎低头喝着水，余光观察付经理的反应。
    付经理挠了挠他打理精致的头，说：“没吧，白女士，自从我进来我们这一批还没见有离职的呢。”
    ……
    “那和你同期进来多少新人啊？”
    “大约六七个人吧。”付经理顿了顿，意识到话题跑偏把宣传册往白黎面前推了推，说“要不，咱先聊聊这一款理财，我觉得挺合适您的，回报率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