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一叫我，我不好再听下去，只能跟着夫人去了厨房。”
    冯姨顿了顿，颤巍巍的端起水杯喝了一口，缓了口气接着说。
    “可那天老爷根本没有回来，夫人坐在客厅焦急的等，因为孙毅孙大夫说，小姐情况很不好，随时可能会……”
    “夫人不敢睡，怕有事情她不能第一时间赶往医院。”
    “那天晚上很晚了，我回到房间换了一身衣服，再出来的时候，夫人不在客厅里，我没多想，以为夫人累了，回自己房间休息去了。”
    “这样想着我刚要再回到自己房间，就听到老爷书房有动静。”
    “我当时很奇怪，老爷的房间平时根本不允许人随意进出，怎么今天老爷不在，那里竟然还有人。”
    “我走过去，发现是夫人正从老爷书房里惊慌失措的跑出来。”
    “她看到我，突然一顿，变得很惊慌防备，我伸手想扶她一下，她却挥手躲开，头也不回的径向门外跑，我很担心想跟出去追，但是被老刘拉住了。”
    “我问老刘，夫人这是怎么了，老刘当时只说，夫人知道了一些她早该知道的真相，一时接受不了，跑出去静静也好，总归也就是在院子里溜溜，让我不要去追。”
    “可我不放心，还是跑出门去，但是已经晚了，那天老爷给夫人买的车不在车库里，我看她慌不择路的开走了我的保姆车。”
    “我急了，一边追一边朝夫人喊，那车不能开，刹车片有问题。”
    “但是夫人一个劲摇头，没关好的车窗传出来她的声音，她说我们都是魔鬼，她说谁都不能打她姑娘的主意，谁都不能伤害她的女儿。”
    冯姨忍不住终于抽泣出声，呜呜两声过后，接着说：“我当时不理解夫人怎么了，只能返回去找老刘，想让他将夫人追回来。”
    “那时候老刘坐在老爷书房里，正在和老爷打电话。”
    “我以为他在和老爷报告夫人的事情，给老爷说一声，他就会去将夫人追回来，结果我听到他说，事情很顺利，他故意让夫人知道了老爷给白黎小姐做的身体检查报告，明天他们会将白黎小姐的心脏换给小姐救命，现在已经开着保姆车出去了。”
    “老刘对着老爷书房的监控摄像说，不论夫人走哪条路，都会走到他们设计好的路段里。”
    “他拿着夫人平日使用的手机，对询问的老爷汇报，夫人没有带手机。”
    “我当时扶着门框没站稳，老刘发现了我。他捂住我的嘴，挂断了电话，然后将我锁在房间里，直到我看到了夫人遭遇车祸的新闻，我还看到了陈总司机和另外一个男人是肇事司机。”
    “我才彻底明白，是老刘和老爷计划的这一切，为的是夫人的心脏来救小姐。”
    冯姨抹了抹挂满眼泪的脸，那些藏在皱纹里的水痕没有完全擦干，她站起身，噗通一下跪了下去。
    刘野没有拦着，反而跟着跪在一旁。
    冯姨一遍遍说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白黎木然的看着他们，她一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该说没关系吗？
    还是应该斥责些什么。
    可她此刻什么也说不出来，她只觉得心脏很痛，那天妈妈该有多担心她啊。
    真是傻啊，妈妈，他们的目标是你啊。怎么能光顾着找她呢。
    陈墨握住白黎的手紧了紧，起身走到冯姨面前，客气的让他们起来。
    “阿黎需要休息，你们先回去吧。”
    冯姨在刘野的搀扶下，泪流满面的一步三回头的走出了白黎的房间。
    陈墨将白黎拥入怀里，柔声说，“哭吧，伤心就该哭的。”
    低低的呜咽声静静的在房间里蔓延……
    陈墨小心的让白黎的头探上自己肩膀，轻轻的一下一下拍着白黎的后背，任由白黎的泪水浸染他的衣服，像哄小孩子似得一遍一遍低声说：“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白黎哭累了。
    陈墨抱起她轻轻的放在床上，柔声说：“睡吧，睡一觉就好了。”
    白黎其实并没有听清陈墨的话，只觉得昏沉之间，她陷入了混沌的梦境。
    这次的梦一如平日里的梦境一样，混乱，恐慌，可她却没有觉得害怕，总觉得身边似乎有人一直守着她。
    告诉她没关系的。
    陈墨看着床上睡得并不安稳的白黎，轻叹一声，抬手试图抚平睡梦中的人儿紧紧皱在一起的秀眉，可每每抚平又会再次皱起。
    他下意识伸手探在白黎额头，心下一惊，白黎发了高烧。
    陈家的私家医生接到陈墨电话的时候，颇感意外，没敢耽搁连忙赶了过来，见到床上的白黎略微意外，但也没敢出声询问。
    查看过白黎情况，对症开了药物，打上点滴才走到自家少爷身边。
    “她什么时候能退烧？”陈墨问。
    “打完这一瓶，应该就会退烧了。少爷。”私家医生恭敬的站在陈墨身后回复道。
    “她发烧的很突然，这是什么原因？”
    “这个姑娘……平常应该非常辛苦，休息不太好再加上似乎经历过比较大的情绪波动，可这些又让她强行压在心里，心绪难平心火太大，所以发了烧。”
    陈墨心疼的闭了闭眼，敛下一直落在白黎身上的目光，淡淡说，“这么晚叫你过来，辛苦你了。”
    跟随陈家多年的私家医生连忙摇头，“不辛苦，少爷，这是我分内的事情，我是陈家私人医生，本就应该随叫随到。”
    陈墨淡淡的点点头，“我让酒店准备了宵夜，你去吃点。今晚，就麻烦你多照看一下。”
    私家医生连忙称谢，轻手轻脚的走到卧室门口，迟疑一瞬，小心翼翼的说：“少爷，前两天，老爷也生了一场重病，持续发烧了好几天，这两天才逐渐好了一些。”
    陈墨没有回头，只轻声的“嗯”了一声，算是回复。
    私家医生没敢再停留走了出去。
    陈墨走到白黎床边，细心的将被角掖好，哑声说：“阿黎，不要再这样自苦了。”
    床上的白黎动了动，有些泛白的唇边发出呓语，“妈妈……我好累啊。”
    陈墨心中一痛，俯下身子在她额前落下一吻，拿起手机刚想离开，又听到白黎极轻的一句话：“陈墨……对不起。”
    他倏然顿住，极其静谧的空间里只能听到时钟的滴答声。
    他紧绷的肩膀微微颤了颤，缓缓的勾起唇，扬起苦涩的笑意：“阿黎，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呢？”
    “你怎么会不知道，这一切，都是我主动走进来的啊。”
    陈墨抬脚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灯火辉煌车水马龙，拨出去电话。
    “那次，我说要收购的那家新能源汽车公司，进展的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