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福楼也是神道宗的产业之一。
神道宗的宗门内饭堂是给未踏灵师境界的修者用的，山下的鼎福楼则是为神道宗的长老们准备的，楼内做的最好的就是各色灵兽肉食。
灵师境的长老已经不需要饭食维持日常消耗，但这灵兽、灵植却是例外，毕竟此物有助于修行。
于是神道宗将这鼎福楼的珍馐也当作月例下发。
像是姬若黎这样的五阶灵师境的长老，每个月在鼎福楼都有免费500灵珠的花销额度，且当月花完并不累加，于是鼎福楼月月都很热闹。
不过现在鼎福楼也开始对外开放，非是身份尊贵之人都进不去的。
站在鼎福楼的门口，玄祁看着鎏金的[鼎福楼]三个字，却是想起了一些上一世不愉快的事……
姬若黎心中也是微微泛酸，上一世就是在这里，玄祁没有吃的只能去捞泔水……
二人站在门口，思绪纷飞之间，一时顿住了脚没有走进去。
不远处却是众多灰衣与青衣弟子簇拥了一个蓝衣少年结伴朝着鼎福楼来了，少年意气风发，一路下巴高昂。
“秦师兄，都到鼎福楼了，你还不快快请我们进去用上一顿？”
那一个蓝衣少年正是秦川，姬若黎之前的那个弟子。
秦川双手环胸，眉宇低垂显得不满，“吃吃吃，成天就知道吃，我的事情你们倒是一点儿也不关心。”
他的语气有些冷，口气之中满满都是讥讽，“姬若黎都已经收了个新的小白脸徒弟了，我这个前人自然是被后浪拍死，哪里还分得到鼎福楼的份额？”
秦川说着似乎有些不甘心的朝着鼎福楼的方向看了一眼，却恰好对上了玄祁那漆黑如墨的双眼。
秦川一下子就想到了那一天晚上他看到的如同猛兽一般的眼眸。
眼瞳一缩，秦川下意识的倒退了一步。
“他，他怎么在这儿！”
他身后的那些杂役弟子和外门弟子顺着秦川的目光一下就看到了玄祁和姬若黎，却是瞬间叽叽喳喳的叫嚷了起来。
“师兄，师兄，是姬若黎……她身边那个人是谁？是那个小白脸吗？长的还挺俊俏啊……”
“师兄，这姬若黎该不会是偷偷跟着你来的？”
“啊……有可能，我记得姬若黎以前就特别喜欢跟着秦师兄，秦师兄并并不想要的法器、灵物，姬若黎偏偏要掏灵珠，硬是要将东西送给秦师兄，怪烦人的。”
少年们叽叽喳喳，像是一万只的鸟在盘旋着，吵的人头疼。
秦川在这些“鸟叫”当中信心渐渐起来了，是啊，姬若黎怎么会将对自己的偏爱都转给一个新弟子呢？
上回他去找姬若黎的时候，虽被她打了一拳，但别说是这些弟子不相信姬若黎会改变性子，就是秦川也并不相信姬若黎会改的性子。
因为狗改吃屎太难了。
何况姬若黎打了他之后立刻就叫庄通师兄来寻他，说是要赔礼道歉，这还不是个只会在他面前点头哈腰的哈巴狗么？
身后的少年们催促着他去找姬若黎要钱，秦川于是下巴微微的扬了起来，双手环胸带着一丝桀骜的朝着姬若黎走了过来。
玄祁远远的看着秦川像个耀武扬威的猴子，嘴角溢出了一丝玩味，语气漫不经心道：“姬若黎，你的前弟子来找你讨饭了。”
姬若黎凉凉的掀起眼皮，心中带着不耐。
她带着玄祁来鼎福楼是为了弥补上一世那些遗憾的过往，却也没有什么兴趣与这些弟子口舌之争。
秦川近前来，“姬若黎……”
他还要继续说什么，对上姬若黎那一双淡漠的眸的时候，他忽然觉得不妙，嘴上却强撑着把话给说全了。
“姬若黎，给我100灵珠鼎福楼的份例，我要请弟子们吃饭。”
一个长老一个月只有500灵珠，他一开口就要去了五分之一？
玄祁见怪不怪，上一世姬若黎对这个前弟子确实是有求必应，就像是现在的姬若黎对他一样……
玄祁心中愤懑，看向天边，心道：等实力上去就和姬若黎分开吧。
鼎福楼四周也有不少神道宗的弟子，见了姬若黎的影子都眼睛亮堂堂的将视线汇集而来，“秦川还是真是狗啊，上去就要100灵珠哎！”
他们虽然也能从家中长辈那里得到一些份额，但是100灵珠真是想也别想了。
姬若黎淡眉扫他，眉宇之间染上了不耐，她凉凉的掀起眼皮：“滚开。”
本来她的情绪已经炸开，可旋即又想起自己身上的东西都是放在玄祁那儿了，自己的身上一点私房钱都没有，于是她忽然眼睛一亮有些高兴的回头看着玄祁说，“我哪里还有什么鼎福楼的份例？现在我还是靠着小祁儿养着的。”
秦川几乎以为姬若黎之前的“滚开”是幻听，可听到后面一句的时候，秦川心中的妒忌已经要翻江倒海的滚动起来。
玄祁没想到这个锅竟然还能够甩到自己的头上，但姬若黎没有像上一世那好人那样直接将东西塞到秦川的手里，倒是让玄祁心绪复杂。
扫了姬若黎一眼，玄祁蹙眉居高临下的看着秦川，“我倒是不知秦师兄和师尊是什么关系？”
“张口就要100灵珠的份例？怕是庄师兄也不敢如此和庄长老要东西吧。”
庄通和庄牧云是父子关系，众人都知道庄通每个月在鼎福楼是有50灵珠份例的，这是庄长老赠与的。
可庄牧云乃是八阶灵师，每个月足足有1000灵珠的份例，而庄通每个月也只是有50灵珠罢了，可即便是这样，神道宗人人都赞庄长老与庄通父子情深。
秦川心口一堵，语气甚至已经带上了委屈，他并不和玄祁说话，只是勾勾的看着姬若黎，“庄师兄说你上次打了我一拳之后，心中很是愧疚，说你要来找我道歉的……”
姬若黎闻言神色变得一言难尽了起来，她什么时候说要去找秦川道歉了？
庄通这是哪里听来的话？
不对……
好像还真说过。
那一日她打了秦川一拳头，庄通就在旁边阴阳怪——
“秦川那边的资源都给撤了，转到玄祁身上也就算了，今日你竟然因他打了秦师弟，怕是师弟心里头要难过好些日子的……”
“可怜的秦师弟，在你这儿资源没了，还挨了一顿打，多可怜啊。”
“回头你要是想求秦师弟原谅，怕是少不得赔礼道歉了。”
当时她满心满眼的都是玄祁上一世受的那些委屈，于是反讽了一句，“你且叫他在那边等着，早晚有一天我会去赔礼道歉。”
就这么一句话，竟能叫庄通听成他要去找秦川道歉？
姬若黎倾身上前，眉宇冷冽，“庄通怎么和你说的与我有什么关系，他既这么和你说，你若缺了资源就去找你的好师兄，莫要来找我。”
“我姬若黎只有玄祁一个徒弟，你算个什么东西？”
次次在她面前提及因为作了她的弟子遭了多少的委屈，可实际上呢？
他的那些所谓的“委屈”都不过是他自作自受罢了，哪如玄祁，明明是真的受了太多的不公平，在她面前却一个字也不说。
偏生要等玄祁死了，她才一点点的在灭亡的宗门当中找到当年玄祁痛苦挣扎的那些证据……
秦川如遭雷击。
他的面容之上满是不甘和难以置信，“姬若黎你告诉我，凭什么！当初我跟在你身边做你弟子的时候被别的弟子欺负成什么样子了！”
“我和你断绝师徒关系的时候，是你期期艾艾的求我把长老令放到了我的手中，告诉我以后你每个月的份例任我取用。现在你有了新的徒弟了，你待他如珍如玉，我是什么？我是你胸口的蚊子血吗？”
玄祁想起了上一世的那些事情。
是了，姬若黎确实一直都是贫穷的。
她去秘境当中得来的那些资源没能让她提升多少的修为，反倒被神道宗的那些弟子用各种各样的借口占去了。
她每个月长老份例大部分是被秦川用去，剩下的还有庄通和江荣婉张着嘴等着投喂。
于是他记忆当中的姬若黎一直都是贫穷的，贫穷到面容之上总会露出那种老农般的穷困潦倒的哀愁神色，有时候会恍惚的抱着他掉眼泪：“为师为什么一直守不住这些资源呢？”
那时候玄祁只当时姬若黎是个烂好人，自然守不住资源。
他的目光闪了闪，姬若黎的性格有问题，绝对有问题……到底有什么能于悄无声息之间改变一个人的性格呢？
思绪微微岔开，玄祁乜斜着愤怒得鼻尖通红的秦川。
上一世的秦川活的很舒服。
他一个灵者境却拿着五阶灵师长老的份例，多到根本用不完，于是常常请客，他也成了外门弟子和杂役弟子最欢迎的师兄。
印象最深的一次是姬若黎重伤了，让他去秦川那边把长令拿回来，好去功勋殿换一些治疗伤势的药物。
秦川不给，当时秦川也是如现在这么说的。
——“我凭什么把长老令给你？当初我跟在姬若黎身边做弟子的时候，被别的弟子欺负成什么样子了？”
——“玄祁我告诉你，我和你师尊断绝师徒关系的时候，是她期期艾艾的求着我，让我收下长老令的，现在她打发了你就想收走我手中的长老令，我告诉你门儿也没有！”
——“凭什么她待你如珍如玉待我就像一团草芥？”
那是玄祁第一次知道姬若黎待他竟然是如珍如玉的。
他轻轻的呵笑了一声，目光空洞又深藏着悲伤，“秦川，你受的那些委屈？”
“你倒是说说看，你当了姬若黎的弟子之后你受了哪些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