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越来越热,哪怕大日西落夜晚降临依旧闷热无比 。
而那无数蝉鸣凌乱又嘈杂的鸣叫,就像无数面重鼓在耳边不间断的敲击。
酷热加蝉鸣,人的心头会无端的生起一阵阵躁动的戾气。
季博常依旧在道城之内,依旧没有走出自己书房的小院。
而就在天光大亮之时,一匹快马停在道台府大门前,骑兵跳下马背直奔季博常书房而来。
“禀公子,留梅 ,庆云,武威州三地出现蝗虫大灾,无数蝗虫铺天盖地而来,一路而过田亩里的秧苗全被啃食一空。”
“就连田亩之外的树林草地也未能幸免,蝗虫的数量越来越多,最多半月,庆云武威两州之地的田亩就会被啃食一空,届时流云州,定云州,安庆州等地也会被蝗虫席卷覆盖。”
骑兵的话音落下,正在为季博常梳理头发的春草惊恐的张开小嘴,就连手里的梳子都是一个握不住吧嗒一声掉落在地。
蝗虫过境,颗粒无存。
这是比之瘟疫更加的可怕的天灾,而大旱之年往往多生蝗灾。
大雍的历史上就曾有记载,大旱蝗灾泛滥,仅仅一月时间三道之地的田亩便是被毁于一旦。
那铺天盖地的蝗虫根本杀不绝灭不掉,能做的只能是看着田亩被毁后蝗灾远去,留下的遍地狼藉。
那场蝗灾造成了大雍立国后最大的一次人口倒退,不是毁于蝗灾之口,而是蝗灾过后无数人因无粮入口生生饿死。
而那场蝗灾的结束,是在蝗灾出现的两个多月后蝗虫自然死亡才结束了那场无尽的灾难。
只要一地出现蝗虫,那蝗虫的数量便会以每日百倍的数量极速增长 。
蝗虫不吃人,但却能轻易覆灭无数人。
“那蝗虫最早出现在武威州颂力县境内,而颂力县的县令乃是真正清官,在当地口碑极佳极受当地百姓推崇爱戴。”
“正基于此道台大人便没有撤换颂力县令,而是让其继续留任。”
“就在蝗灾出现的之时,暗庭卫派人进入颂力县探查发现,那颂力县令竟被人暗中下毒已于半月前卧床不起。”
“百姓一开始只是以为大旱之年生有蝗虫不足为奇,但直到一面长满果树的山坡一夜间变成秃山,这才知晓事情的严重性,可此时再想上报为时已晚。”
那前来报信的骑兵说完焦急抬头看向季博常。
“公子,怎么办?”
那蝗虫啃食秧苗的速度快到惊人,每耽误一刻就会有大批田亩被毁 。
若是这等大旱之年,整个定远的田亩被蝗灾所毁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相比于骑兵的焦急和春草的震惊 ,季博常的脸上并没有太多的神色流露。
“叫青一和青志动起来吧。”
“另外去信给庆云城和留梅县,他们的田没了,那就去干点别的。”
送信的骑兵极为不解,但公子的命令既然已经下达,那自己要做只有按照命令去做 。
虽然他不明白这个时候为什么要去找那两个小牛鼻子,更不明白为何要让庆云城的东海人,和留梅县的北境人去干点什么别的。
他出身定远,可在挑选真正骑军战兵的时候被刷了下来。
最后成为了传令兵。
虽然不解,但得到命令之后依然顶着烈日上马,前去驿站送信。
颂力县隶属于武威州,同样地处和庆云州州交界,但和留梅县却是两个不同的方向。
蝗灾,就起源于颂力县先是在庆云蔓延,随后进入了武威州。
庆云州的地势本就在定远最高处,受大旱的影响也是最大。
旱,本就是蝗虫繁衍最快最喜欢的天气 。
整个庆云州内本就枯黄半死的秧苗被蝗虫过境后,田亩内再无一丝绿意。
而蝗灾的起源地颂力县的地界,更加的惨不忍睹。
田亩果园最先遭殃,就连草地和树木也没能幸免 。
此时刚刚进入六月,但颂力县却一派冬日的萧条景象。
就在蝗灾刚刚出现的时候,颂力百姓手拿扫把铁锹前去灭杀。
但他们灭杀的蝗虫数量和那铺天盖地的蝗虫群比起来,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还未等他们的力气耗光,田亩里已是再无一颗秧苗存在 。
最后只能瘫坐在地上,看着那宛如乌云压顶般的蝗虫群逐渐远去。
颂力县以栽种果树闻名,尤其苹果梨子更是甜美多汁,甚至都被卖去了帝都。
也正因此颂力县的果园特别多 ,而这次蝗灾的来源就是从最偏僻也是占地最大的一片果园出现的。
颂力县令连站都站不稳,在蝗灾出现的那一刻便下令衙役县兵前去那处果园探查。
可结果到了地方才发现,那里根本不是什么果园,更像是一个专门饲养虫子的地方。
那白花花铺满地面的蝗虫死卵,甚至都能没过脚面。
而原本名义上在那里种植果树的果农,也早已不见了踪影。
阴谋!
这是针对定远的阴谋 ,这是利用大旱人为制造天灾毁我定远上千万人呢 。
意识到这一点的颂力县令一口黑血喷出软倒在地。
“去...去禀报公子...禀报公子...”
而在距离颂力县两百多里外的山坡上,站着六个头戴斗笠挂有黑纱遮面之人。
他们下方, 便是黑压压仿若看不到尽头的蝗虫群在快速向前推进 。
“在这颂力隐忍多年苦不堪言,但能看到眼前这一幕之前的辛苦也算没有白费。”
一人闻言哈哈大笑。
“何止没有白费简直就是赏心悦目,都言这世间最利的乃为长刀,但在某看来,那些战场莽夫又怎能和我等相比。”
“不出一刀一剑,死在我等手下之人便能达到数百万之巨,此才为真正人屠。”
另外一人闻言微微一笑。
“相爷有令 ,一月内尽灭定远田亩,为后续水淹定远打下根基。”
其余几人闻言都是嘴角上扬。
“按照这等推进速度,根本不用一月 便能让这定远成为一片荒芜之地。”
“那季博常自认为把定远打造成一个铁桶,便能躲过相爷手段简直幼稚可笑。”
“真想看看他眼睁睁看着蝗虫大军过境 ,无能为力欲哭无泪的模样。”
这话让所有人一起哈哈大笑。
“那样的一幕一定会很有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