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左的心情就像坐过山车。
他以为季博常让他进了书房,一定是想从自己身上的得到些江南的机密。
如今和左相大战将起,如果能得到江南的机密对大军也是种绝强助力。
这就是自己活下来的机会。
所以他从进了书房就耍了一大套。
为的就是给季博常开口问话做的铺垫,为的就是把话头递到人家的嘴边。
人家季博常是老大,此时此刻自己是死是活都是人家一个念头的事。
而且哪个老大不要面子不想掌控谈话节奏的?
上来就问会让人家老大没面子,更没有掌握主动权的快感。
绕上一圈再问,那这不是浪费人家老大时间吗?
再说,咱老左是那没眼力劲的人吗?
既然人家老大想问话,那自己就主动些把话头给人家递过去,把人家老大的时间节省下来。
人家老大的时间很宝贵很忙的,哪有那么多精力浪费在自己身上。
所以他的铺垫很到位,看掌握节奏的主动权也被他放进了季博常的掌心。
只要自己那句公子请吩咐出口,季博常只要顺势问出想问的就能直奔主题了。
以季博常的心智不可能看不出来自己的积极主动。
我都这么积极主动了,您还好意思杀我吗?
这些都是这般多年遭受职场霸凌积攒下来的经验,但让跪好了等着问话的老左傻眼的是。
季博常没问他任何问题,更没接他主动递过去的话头。
而是和颜悦色的让他起来,又让人奉上新茶。
随后开始聊起了家常。
一开始老左以为季博常是想通过唠家常,寻找出自己话里的漏洞。
亦或者是通过家常的方式,问出他想从这里知道的东西。
大人物嘛,谁还没点自己的癖好呢。
但都没有,真的只是唠家常。
说的都是些过去的事,还有感谢当初自己在帝都对他的帮助。
聊着聊着开饭了。
饭菜不是很丰盛,四菜一汤。
但有季博常亲自作陪倒酒,这让老左顿时有种受宠若惊之感。
如今坐在他对面的,可不再是当初那个从五品没有任何根基的小官。
更不是那个需要巴结自己,在不同阵营来回游走的少年人。
现在的季博常手握三道之地,倾全力可打造百万大军的真正大人物。
跺一跺脚整个大雍都要颤三颤,和左相齐名的大人物。
而且季博常本就容颜俊美气质随和儒雅,再加上笑容极为的阳光。
所以不知不觉中,老左心里多了一丝感触。
季博常没变,这是让他最为感慨的地方。
当初在帝都的时候什么样,哪怕现在需要人仰望却依然还是当初的样子。
没有盛气凌人,更没有在那故作深沉的冷不丁问上一句他听不懂的。
最让老左心里一暖的是。
有些事他不明白借着酒劲问了之后,季博常没有丝毫的不耐会详细为他解惑。
而且和季博常说话很舒服。
往往几句话就能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这让老左感受到了巨大的差别。
人家季博常没有任何遮掩,话说的清清楚楚自己也是听的明明白白。
正因为说的清楚听的明白,老左的思维和季博常非但是同步的,甚至还学会了抢答。
舒坦!
他妈的,这才是聊天,这说的才是人话。
岁数大的和人季公子一比就是垃圾,就是不当人呢。
你要是如季公子这般和我聊天沟通,老子至于什么也听不懂还会被一个带军莽夫嘲笑吗?
这天聊的痛快,酒下的也快。
酒本就是助兴的,所以老左觉得这顿酒是他这辈子喝过最痛快的一次。
而对面的季博常,则是让他有种找到了知音的感觉。
有句话叫投桃报李嘛。
所以他也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部都告诉了季博常 。
灯在那啊,我老左绝对没有任何隐瞒。
如果我撒了谎或者故意隐瞒的话,灯灭我灭。
酒喝完,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季博常亲自将他送到大门口,又在他登上马车之后挥手道别。
因为季博常说了。
让左大人前来就是为了叙旧,但如此时局哪怕想多留大人也不合适。
那大人就暂且离去,待他日相逢再不醉不归。
季博常的酒量向来不好,但人家有春草用内力舒缓酒气还有织夏的醒酒汤。
“少爷,为何不把那左奉节交给纠察司呢?”
春草一边用内力揉捏他的后背一边不解的问道。
一旁的织夏也是接口说道。
“是啊,他是左相身边的人定然知道不少秘密,兴许那申云杉是谁他都是知晓内情。”
季博常闻言微微一笑,伸手在春草的小手轻轻拍了拍。
“其实啊,所有人都小看这位左大人了。”
“看着蠢,实则内心通透着呢。”
说着接过织夏递过来的醒酒汤喝了一口。
“不然以爹的行事风格,又怎会在他身上浪费口舌时间。”
“爹早就看出了这个人的用途也看出了他将来的作用,但爹对他的改造只能做到一半,另一半需要我来才行。”
说着将醒酒茶递还给织夏再次说道。
“他的地位注定江南的机密他根本就接触不到,将他交给纠察司也得不到什么。”
“他被左相压了大半生,能挺过来又高居吏部左侍郎,是因为性情懦弱不敢有丝毫反抗之心。”
“但这样的人又最受不得挑拨,就如爹对他用的办法一样,一边挑拨一边贬低他,这就会让他心里出现想要报复所有人的想法。”
说着再次微微一笑。
“但这还不够,并不能让他冲破性格懦弱的枷锁,所以他需要被尊重被重视,也需要得到一份友谊。”
“遭受的鄙视贬低太多,所以尊重和友谊对他这样的人来说,才是最无解的剧毒。”
“而纵观整个天下,这份尊重和友谊只有我来才足够分量。”
织夏闻言点点头随后看向季博常。
“可少爷刚才也说了,江南内部的机密他并不知道,就算他心性转变又能做什么呢?”
织夏的话让季博常竖起大拇指。
“我家夏儿这话问到点子上了,他能做什么呢?”
而春草在这个时候悠悠来了一句。
“他会像当初的六皇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