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子是什么?
就是被摆在棋盘上任人摆布的傀儡。
这话让老门房很是愤怒,来自敌人的轻蔑是任何人都无法容忍的。
但同时他也并不相信季博常的话,自己隐藏的如此之深,不可能如季博常所说那般轻而易举就被识破。
而且他,不认为自己是棋子。
季博常说的没错,他的手笔不可谓不大,而且布局也不可谓不够精妙。
他才是沙姓皇族真正的幕后掌权者。
但他却一直以右相门房的身份自居,这样的身份有着诸多便利,也有着绝对的迷惑性。
宰相门房九品官。
这样的身份能让他毫无阻碍的和朝臣接触,而且没有人会怀疑他的身份。
他一直藏在帝都,一直在坐看天下风云动。
他知道江南的底细更知道东海的底细,手里还握着绝对的底牌。
宋乐继只是一个替身,但微妙之处在于宋乐继是户部左侍郎。
身为户部左侍郎他去右相府邸再正常不过,这一点和当初的左奉节去左相府邸一样。
根本没人怀疑。
而去右相府邸无论是来还是去,最先接触的一定是这位老门房。
一切都是那么的合情合理无迹可寻。
他们隐藏看了很久很久,但还不足够击败左相的江南复国安朝。
但季博常出现了。
这就是机会,千载难逢的机会,随后他们决定帮助季博常击败左相。
因为相比左相,他们窃取季博常的天下就容易太多了。
而且他们最擅长的就是隐忍,因为他们有的是时间去运作。
但想窃取一国的根本,就是让掌权者逐渐迷失自我。
而迷失自我的最好办法,就是让其高枕无忧整日享受被推崇赞扬之中无法自拔。
在他们眼里季博常虽不如左相那般可怕,但也是心智如妖之辈,想骗过他就要下足本钱。
三十万南燕大军,宋乐继和楼生一,再加大批隐藏在京畿和帝都之人。
都是本钱。
他的本钱下的真的足够了,因为他真的把这些年积攒的底蕴全部送了出去。
一个前朝余孽就算隐忍的再深,又能积攒下多少家底?
三十万南燕大军再加宋乐继等数万人已是极限。
所以他接下来要做的事只有一个字,等。
等天下平定等世道安稳,等季博常逐渐沉浸在无尽自得中慢慢沉沦。
楼生一登上摘星楼顶的真正目的只有一个。
你很强,比我们想象的要强。
你很可怕,比申逐鹿还要可怕。
这是他死在摘星楼顶之前对季博常说的话。
什么样的话才能让人印象深刻且深以为然?
来自敌人的评价。
这才是真正的乱心,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手段不错,但都是偷来的注定没啥大用。”
季博常走了,但另一个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阿八,沙继业。
阿八施施然的坐在他的旁边,伸手拍了拍裤腿上的灰尘。
“你用左相的手段对付公子,然后又用公子的手段对付公子,这不扯淡嘛。”
他说完瞥了身旁的老门房一眼。
“值得吗?”
老门房眼内杀意迸射:“身为沙姓后人却甘当他人走狗,你对不起列祖列宗更不配以沙姓自称!”
沙继业闻言撇嘴。
“所以老子叫阿八。”
“你以为送出那么多人头,就能骗得了公子就能让江南的那些人真正隐藏起来?”
“你以为靠那些人用时间堆积,就能窃了这浩大天下?”
一连问出两个问题之后,阿八再次不屑撇嘴。
“你连正面相争的勇气都没有,居然还妄想着夺了天下重新复国,简直可笑。”
阿八的眼里闪过一抹心痛。
但这心痛和身旁的所谓同族无关,而是他的衣衫下摆被利器划出了一道大口子。
“妈的,上好的东海雁翎绸,这可是老子最好的一件衣服。”
宋乐继下令除了他,所以他经历了一场和同族之间的大战。
他没死,但衣服破了,他很生气。
很生气的没有全打死那些所谓同族,而是暗中一路跟着那个受伤的家伙。
来到了定远道城 ,来到了老夫人所在的小院之外。
而那个受伤的家伙,正是右相府的车夫老者。
“知道为啥后期盼归山上的族人越来越少吗?”
他只是问,却并不等身旁的老门房回答。
“因为老祖们早就明白了一个道理,复国无望,一味将这等沉重包袱强加后人,只会让后人活的凄凉无比。”
“知道你们信奉的那位老祖为何离开盼归山吗?”
他再问,但也依旧不用身旁的老门房回答。
“因为他觉得自己行了。”
“沙姓之人到了盼归山后人丁逐渐凋零,这和任何人都没关系,而是心中执念让所有人陷入疯狂。”
“疯狂的推演疯狂的设计各种筹谋布局,但最后全部被推翻了,那些被推翻的东西也全部束之高阁。”
他摇头。
“执念太深者郁郁寡欢而死,执念不够深的也被那所谓组训压的喘不过气。”
“人越来越少希望也越来越渺茫,而你那位老祖之所以下山,是因为他私自翻看了那些被束之高阁被推翻的东西。”
“所以他觉得自己行了,所以他出走盼归山另立一脉。”
他眼里的心痛之意更浓,因为他发现自己装有三千两银票的钱袋子丢了。
这也让他失去了和身旁老门房交谈的兴趣。
“老祖才是真正秉持祖训的沙姓之人 ,你等无非是苟且偷生的废物而已。”
“为一己之私,竟然以陷害同族毁祖辈根基的方式换取偷生之本,该死 ,可耻!”
对于老门房的咒骂,阿八有些厌烦的转头看了他一眼。
“知道啥叫出五服不?”
这话让老门房一愣。
“从你那位老祖开始算起咱们早就出了五服,已再无血亲的陌生人,你跟我在这扯什么寄吧蛋?”
他伸手朝着盼归山的方向一指。
“我的老祖老老实实的在盼归山上躺着呢,反倒是你那所谓老祖的坟头要被扒了。”
他说完起身。
“就这脑形还想窃公子的国,看来当初安朝灭亡不是没有道理。”
走出数步之后他停步转身。
“是不是觉得你那老祖当年的布局很精妙,是不是觉得你以门房身份藏于帝都右相身边很高明?”
他不屑冷哼。
“自以为是的东西,你也从头到尾都只是一颗被人利用的棋子而已。”
他这话,和刚刚季博常走时出口之言一模一样。
你,只是一枚棋子。
还不自知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