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林气得急了，操起手里泛着光亮的烟杆就往两人身上打去。
    “老子打死你两个不中用的东西。”
    偷吃，隐瞒不报，做事马虎，损毁重要资料……
    兔子是非吃不可吗？
    两个混账，怎么敢？
    李堂兄和李三爷怕让他们赔损失，还想求情，里子面子都丢干净的李长林直接不客气道：“就为了当初的一碗野菜汤，我这些年还了你们多少，你们儿子娶媳妇，起房子，找活计……，哪样我没帮衬？我是欠你们的？”
    都到这时候了，李长林还要什么脸，把家丑敞开了说。
    “你们睁眼看看，三十只种兔说没就没，这是多少钱？让我不追究吗？你问问大伙儿同意不同意。”
    大伙儿：不愿意，不愿意。
    凭什么要用集体财产给他们买单。
    两个小老头说不出话来，拘搂着腰站在一边，又着急又可怜。
    都是苦命人，为了孩子才豁出这个脸求人。
    最后，还是张书记将人拉住，劝李长林说道：“老李你别急，这是个教训，我们要认真汲取教训，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张书记是什么人，软刀子抽出来，先撒把盐先。
    总之，李长林明知道他在软刀子挤兑，偏他又无话可说，无言以对，无地自容。
    好在张书记很给李长林留脸面，放过了李长林。
    对李堂兄和李三爷说道：“这件事确实是他们错了，今天先回去，等着村委开会决定。”
    几人能有什么办法，只能灰溜溜走了。
    张书记拉着韩远军，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韩远军知青，养兔子这个活还得靠你，希望你心里不要有芥蒂，咱们都是为集体做贡献，为国家建设添砖加瓦，贡献自己的力量。”
    果然，拿笔杆子的思想与众不同；张书记说出来的话就是不一样，一套一套的，深明大义，不知道的还以为拿枪杆子上上上，结果是养兔子。
    永远要以集体利益为先，舍小家为大家。
    韩远军背脊一挺，掷重说道：“请大队长和张书记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年底给集体再创收。”
    张书记满意地点头。
    还是韩远军识实务，很好！这小伙是明白的。
    于是，大家就看个热闹的功夫，又眼睁睁看着养兔子的活落到韩远军头上，这一次出奇的，竟然一个反对的声音都没有。
    纪青岚还记得，上次卖了兔子后，队里那些红眼病，碎嘴子没少在李长林和张书记身边上眼药：韩远军是知青，心不齐，根不在红河大队，早晚有一天会跑路……
    这次没人跳出来反对韩远军揽活了，没有韩远军带着，他们这些不见得比李家两兄弟强多少。
    养得好是人家的本事，他们没有金刚钻不敢揽瓷器活。
    韩远军又说道：“大队长，张书记，还有二十多只种兔马上要下崽了，我一个人也忙不过来，可不可以调一个人过来帮忙。”
    张书记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又瞥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李长林，目光同情，这个老家伙到底是心急了，被个年轻小子摆了一道。
    心想，你若是慢两步，韩远军都会主动提人手的事了。
    张书记点头：“行，我们商量商量，到时安排一个人来协助你。”
    注意是协助，与接替无关。
    一场晚饭前开胃热闹落幕，大家三三两两回去，不少人凑在一起商量，养殖场需要一个人，张书记会让谁去？
    为什么是张书记安排？这不明摆着，李大队长被李家兄弟坑到了，没脸再提人手的事。
    所以，这一回安排的人，多半是张家那边的人。
    红河大队姓张的，张书记的兄弟同族，个个优越感十足，志得意满，这一次这个名额大有可为。
    李家兄弟吃到教训了，兔子不好养，但是韩远军亲自带着，跟在后面总能学点皮毛技术，也是一项安身立命的本事。
    养兔子又不像养鱼，得有一块鱼塘，房前屋后搭个草棚子都能把兔子养起来。
    一只兔子能卖两块到三块，一百只两三百。
    上一批兔子加上皮毛卖了五百多块，还只养了半年，都是钱呐。
    在所有人眼中，养兔子大有可赚。
    这也是李长林心急火燎地让自家子侄接手兔场的原因，一是因为被自家两个堂兄弟拿救命之恩搞事，另一个也是因为韩远军知青的身份，害怕人突然跑咯。
    他想把技术掌握在自家人手里，相当于李家掌握了红河大队的经济命脉。
    只可惜，他高看了自家两个侄子的能力。
    韩远军交结工作，带了三天，结果还是出了事。
    不过，这一次，这位置，就不那么容易了，张书记会慎重筛选。
    纪青岚告别尹红，拉着儿子磨蹭到最后，等到人走干净了，她才过去。
    笑着向韩远军道贺：“恭喜啊！”
    韩远军笑笑，倒不觉得喜悦，本就在他预料之中，当初他发现这两人做事粗糙，身上邋里邋遢，试问一个自己都收拾不干净的人又怎么能伺候需要精心喂养的小兔子。
    他每天带着他们清理屋子，教他们要把屋子打扫干净，烧艾驱虫，明显两人没有听进去。
    虽然对今天的结局早有预料，但到了此时他还是惋惜，可惜了他辛苦养的兔子。
    这怀场没有硝烟的博弈里，小兔子承受了所有。
    “我先忙，你们去牛棚耍会。”韩远军把艾草放进每个兔场屋里的吊篮里，看着烟气冒出来，他要收拾东边三间屋子的粪便，西边的屋子也要彻底消毒，不然这些兔子还得染病。
    实在忙不过来，行李都来不及去搬。
    刚才他看了，里面还是他下山那日清理过的，那两人这几天都没有清理里面的杂草和粪便，每个屋子都是臭烘烘的，苍蝇蚊子嗡嗡乱窜，兔子在这样的环境下生活，早晚会出事。
    纪青岚和纪新铖去牛棚那边，傍晚的天空下，牛棚的草屋顶上已经有炊烟缓缓升上天空。
    炊烟升起，宁静又祥和。
    兔场的热闹并没有影响到几人，为了不引起麻烦，他们平日除了牛棚是哪里也不去了。
    罗教授正坐在外面收拾干菜，纪新铖看到了欢快地叫了一声，小跑过去。
    小黑跟在他脚边，早就窜了出去。
    “新铖来了，你跑慢点，小心摔了。”
    罗教授张开双臂，任由纪新铖扑进怀里。
    “罗奶奶，我可想你了，你有没有想我啊？”
    “看你小嘴甜的，尽会哄人，罗奶奶肯定也想你啊。”罗教授在慈祥的脸上笑得温柔文静。
    “嗯，我去山上还给你捉了很多虫子，放在一个罐子里，我下次给你带上来。”纪新铖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