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暑假的时候，我自己都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只觉得日子没怎么过，就放假了。
    放了假，原本打算出去找工作，可是范晴姐让我去她那里做全职。两个月，一个月给我可以给我四千五百块的工资，如此一来两个月后不仅学费够了，还能买点自己喜欢的东西。
    对了，说到范晴姐，她也知道我喜欢小鱼姐这件事。
    呃……范晴姐的直觉很敏锐，她说是通过我看小鱼姐的眼神猜到的。和阿姨一样，范晴姐对这件事情没有歧视的态度，只是范晴姐总是询问我和小鱼姐的情况，她说她要磕糖，好奇怪……想吃糖自己去买就行了嘛，为什么总是问我和小鱼姐进展的怎么样了。
    说来可笑，那天我对着镜子看了自己好久，我调整自己的眼神，因为范晴姐是通过眼神发现的，所以我不能让小鱼姐通过眼神知道这件事，起码现在不能让她知道。
    暑假，小鱼姐没有出去旅游什么的，但是经常和朋友出去玩。有时候会把朋友带来家里玩。
    只要是小鱼姐的朋友，我都会热情打招呼。令我印象深刻的是一位叫姜绘丽的人，她似乎和小鱼姐很亲密，小鱼姐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我能感受到小鱼姐很放松，小鱼姐和她谈话时的表情，和语气，是和我在一起时不一样的。
    小鱼姐说，姜绘丽之前来家过夜过，只是我下班的时候，她去睡了，她起来了之后，我又去上学了，所以没有见面。
    小鱼姐这么说，我有了一些印象，那天我还特地给小鱼姐和她做了一杯咖啡。
    这座城市的夏天很凉爽，就连空调都可以不用经常开，若是遇到大雨天气还能感到一丝冰冷，所以就算是暑假，日子也相当的好过。
    我在楼下上班，小鱼姐在家里玩，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着，因为日子充实，所以觉得时间过的很快。
    因为生意好，所以咖啡店开启了外卖业务。
    范晴姐说，以前店里生意没有那么好，是我来了之后生意才开始变好的，因为我形象好，光凭这一点就能吸引很多顾客。
    虽然范晴姐这么说，但是我没有因此而自大，我只是比较幸运，长成了大家喜欢的样子，我不会因为自己的外貌而觉得我有多厉害，再好看的外貌终会褪去。
    在我全职在范晴姐工作的这段时间里，小鱼姐经常来店里玩，我会和往常一样，给小鱼姐做为她专门定制的咖啡奶。
    在休息的时候能和小鱼姐喝上一杯咖啡，聊一会儿天，也是我在范晴姐这里上班时最期待的事情。
    小鱼姐有时候不会一个人光顾，她会带着姜绘丽。
    呃……这个姜绘丽住在哪里，离这里不远吗？为什么总是来找小鱼姐玩。
    这样的想法真的不可取，可是每当看见小鱼姐和姜绘丽在店里有说有笑的样子，心里就会毛毛的。
    不行，不行，不能再这样想了，小鱼姐一定也不喜欢这样的我。
    小鱼姐给店里添加了一项新饮品，那就是那天小鱼姐给我喝的黄瓜水。
    范晴姐似乎也很喜欢喝，每当顾客来到店里，她就会推销一下，没想到结果竟然出奇的好，虽然还是比不上店里的招牌咖啡，但是也非常受欢迎。
    因此范晴姐很感谢小鱼姐，而我则很佩服她。
    时间一下子就来到了七月下旬。
    这天中午，我接到了，一个电话，是妈妈打来的。
    记得上次接到妈妈的电话，还是在六月份，她当时叫我回家相亲，不知道这一次有什么事。
    “喂。”我接通了电话。
    “喂，是白雨吗？”
    “嗯，有什么事吗？”
    妈妈没有第一时间回话，过了一会儿，电话里传来哭声。
    听到妈妈哭，我知道家里一定是出事了。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我加大声音。
    “你爸爸…他……进医院了，不知道能不能挺过去，你快回来看一下吧。”
    “行……我知道了，我马上回去。”
    挂断电话，情不自禁的叹了一口气。
    和爸爸之间没有什么印象深刻的回忆，打从我记事起，爸爸的身体一直都不是很好，小时候还能勉强干一些农活，这几年只能靠药物和挂尿袋来维持身体。
    爸爸和我说的最多的话就是，只要以后嫁个好人家，我们家就会和小霖家一样有钱。
    可是……真的是这样吗……
    “范晴姐对不起，我要回老家一趟，所以要请一阵子假。”我得先和范晴姐请假。
    “啊？这么突然？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吗？”
    “我爸爸他住院了，我要回去看看。
    “好吧，既然家里有事，那就先回去吧，店里我自己可以的。”
    “不好意思了，范晴姐。”
    “这说的什么话，快去吧。”
    “好。”
    一边上楼，一边订飞机票，可是飞机票真的好贵，这样的情况也不能去坐火车。
    就在这时，范晴姐发给我了这个月的工资，还多了一千块，并且备注，你一定需要用钱吧，多出来的一千块，算是我借你的，记得和小鱼打声招呼，别匆匆忙忙的就走了。
    这一刻很感动。谢谢你范晴姐。
    到家之后我发现小鱼姐不在家，于是我一边收拾行李，一边给小鱼姐打电话。
    “喂，怎么了，白雨，我在剪头发呢。”小鱼姐接通了电话。
    “那个…小鱼姐，我突然有点事，要回一趟老家。”
    “什么事啊？”
    “我爸爸住院了，我要去看一下。”
    “情况怎么样，严重吗？”
    “挺严重的。”
    “那赶紧回去吧，我这边走不开不能去送你了，要不我叫范晴送你。”
    “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
    “那好，路上小心，我等你回来。”
    “好…知道了。”
    等我回来，小鱼姐。
    第一次坐飞机的感觉是不踏实的，也是没有经历感的。因为飞机在天上飘着，一千多公里的路，两个多小时就到了，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到了老家。
    在省会下飞机，接着坐两个小时的大巴到县城，然后还要坐半个小时的面包车才能到老家。
    妈妈说爸爸不肯住院所以现在在老家了，于是我只能直接回老家。
    当面包车开在熟悉的路上，说实话，我有些感慨，当初踏上这条路往山外走的时候，正是我考上大学和家里人吵架的时候。
    那时的我很生气，发誓再也不会回来了，可如今，还是回来了。
    没办法，无论如何，他都是我的父亲，我不能不管。
    下了面包车，来到家门前，时间已经是十点。
    我的家还是一样，就算有一年多没见了，也还是一样，用土堆起来的房子总觉得随时都会倒塌。
    我拿出手机给小鱼姐发了一条我到家了的消息，就走进家门。
    家里的灯光很昏暗，只有妈妈一个人坐在家里。一年多没见，妈妈好像衰老了很多，头上虽然没有出现白发，但是脸上的皱纹和无力的眼神都在告诉我，她这一年过的很不好。
    “爸爸呢？”我问。
    “他在房间里睡着了。”妈妈的声音钻入耳朵，此刻我仿佛回到小时候。
    我环顾了一下四周。
    “天天呢？”白天天是我的弟弟。
    “他在同学家玩，我还没有和他说。”
    “爸爸为什么不肯住院。”我继续问。
    “他觉得自己没救了，不想再浪费钱了。”妈妈的语气有气无力的。
    “怎么会没救，医生是怎么说的。”
    “医生也无能为力了。”妈妈从身边拿出医院的病危通知书，和一些检查报告，递给我，“你看看吧。”
    我接过妈妈手里的东西，大致看了一下，虽然有些看不懂，但是爸爸身体的各项指标已经严重超标了。
    “那现在怎么办。”我问。
    “只能等死咯。”
    怎么能这么随便的说出这种话。
    “明天我们再去医院看看，一定还有办法的。”
    “白雨。”妈妈看向我，“没用的，坚持了那么多年，现在是放弃的时候了，而且医生都已经说没救了。”
    “可是……”想说什么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还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情，这种可以堵住胸口的情绪，该如何消化呢。
    “天天今年就要读高三了，他的成绩很好，你爸爸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可是家里的条件你也知道，天天读完高三之后就要读大学，读大学之后可能要结婚，结婚就得有房子，所以你爸爸希望，你能嫁给隔壁村的陈志远，他家很有钱，人也长的不错，和你很配，而且他家已经答应了，只要你能嫁给他，就会供天天读完大学，并且尽量帮他安排工作………”
    “够了！不要再说了！”我实在忍不了，“我回来是来看爸爸的，不是来听你说这些的。”
    “可是白雨……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没用的………”
    “我说够了！不要再说了！”
    我不知道我此刻的表情是什么样的，但是应该很难看吧，我看着妈妈：“为什么你能说出这种话，我是你的女儿，而且，你也是女人。”说完我转身走出了家门。
    “你去哪里！”妈妈在呼喊，可是我没有理会，我只是加快脚步，快速走出家门。
    原本以为，那么长时间过去了，他们的想法多少会有点改变，结果还是一样，他们眼里只有天天，只有天天过的好，他们才会放心。
    村里的路很熟悉，即使是在晚上，虽然没有路灯，但是并不黑，因为天山的月亮很亮，星星也是。
    我缓慢的走着。
    不知不觉，走到小霖家门前。她家三年前已经在市里买了房，所以只有过年的时候才会回来住。
    不知道小霖现在过的怎么样了，是否幸福，现在还会弹钢琴吗？
    或许…我会喜欢女人和她有很大的关系吧，毕竟在我懵懂的时候，是她一直陪着我，鼓励我，和我亲近……
    走到儿时最喜欢来的小溪旁停下，我坐在一块大石头上。
    能听见风声，水流声，还有蝉鸣，能看见清澈的水，还有溪水映射的月亮，若是在平时一定会感觉到害怕，可是现在却无心顾及什么鬼怪妖魔。
    从离开家的那一刻，直到走到这里，我回想起很多小时候的事情，可是在那些回忆中，始终没有爸爸的身影。
    胸口好闷…好堵……妈妈口中对于爸爸的丧气话，还有让我嫁人的话，让我有些喘不过气。
    爸爸这一次……会不会真的走了……明明爸爸对我一直是不管不顾的，可是听到他即将离开的消息，还是会感到害怕和悲伤。
    说来惭愧，我曾想过，要是家里没有爸爸，或许家里会过的更好……
    真是糟透了……我居然会那样想……真是糟透了………
    不知不觉间，眼泪从眼角落下，当反应过来自己在哭时，我才知道，自己好像忘了自己能哭了。
    现在除了溪流，风声，和蝉鸣，以外，还能听见自己的哭声。
    电话突然响了，我拿出手机看，是小鱼姐。
    我连忙调整状态擦了一下眼泪。
    “喂，小鱼姐。”
    “不好意思啊白雨，那么晚打来，我真的……很想知道你的情况，你爸爸怎么样了。”能听到小鱼姐的声音真的太好了。
    “可能…不行了…”
    电话那头的小鱼姐沉默了一会儿。
    “人的生命终究会走到尽头的，想开点，如果你要是想哭的话就哭出来，不要管旁边有没有人，什么都别管，哭出来就好。”
    此刻似乎是心有灵犀一般。小鱼姐居然知道我很想哭。
    “我知道了……小鱼姐……我知道了……小鱼姐………”
    眼泪随着小鱼姐的话大颗大颗落下，我已经无法控制。
    “呜呜呜呜呜……”
    小鱼姐没有说话，也没有挂断电话，她只是安静的听着我哭。
    “小鱼姐，时间不早了，你快睡吧。”哭了一会儿，我对小鱼姐说。
    “没事，如果难过，我可以陪着你。”
    “我自己可以的。”
    “好。那个…你老家在哪个方向，那个…我就好奇问问。”
    “xx省xx市xx县xx村。”我回答小鱼姐的话。
    “好，你也早点休息，别想太多了。”
    “嗯，晚安，小鱼姐。”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