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燕一直跑回怡红院中,遇见袭人正要去黛玉那里问安。春燕便一把抱住袭人,说:“姑娘救我!我娘又打我呢。”袭人见她娘来了,不免生气,便说道:“三天两头,不是打干的,就是打亲的。是卖弄你女儿多,还是真不知道王法?”这婆子虽然来了几天,见袭人平时很少说话,应该是个好脾气的,便说道:“姑娘你不知道,别管我们闲事!都是你们骄纵的,现在又管什么?”说着,便又追着春燕打。
袭人气的转身进来。麝月正在海棠花下晾手巾,听见如此吵闹,便说:“姐姐别管,看她怎样。”一面使眼色给春燕,春燕会意,便直奔去找宝玉。众人都笑着说:“这可是没有的事都闹出来了。”麝月对那婆子说:“你冷静冷静吧。难道这么多人和你讨个情,都讨不来吗?”那婆子看见她女儿跑到宝玉身边,又看见宝玉拉着春燕的手说:“别怕,有我呢。”
春燕一边哭,一边说,把她刚才遇到莺儿的事情全讲了出来。宝玉听了更加着急,说:“你在这里闹也就算了,怎么连亲戚也得罪了?”麝月对着婆子和众人说:“难怪这嫂子说我们多管闲事。我们无知管错了,不如请一个能管的着的,来管一管。到时候嫂子就心服口服,知道规矩了。”然后她回头吩咐小丫头,说:“去把平儿给我们叫来!平儿如果没时间,就叫林大娘来。”
小丫头答应了就走。众媳妇们赶紧过来笑着说:“嫂子,你快求姑娘们叫回来那孩子吧。平姑娘来了,可就坏了。”那婆子说道:“凭你哪个平姑娘来了,也要评理吧。哪有外人来管我教育自己孩子的。”众人笑着说:“你以为是哪个平姑娘?那是二奶奶屋里的平姑娘。她心情好,只说你两句;万一翻脸了,嫂子你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说话之间,小丫头已经回来,说:“平姑娘正忙着,问我做什么。我告诉她说:‘不如把她撵出去。再告诉林大娘把她拖到角门外,打她40板子。’”那婆子听了这番话,又不舍得出去,便又泪流满面,央告袭人等说:“我好不容易进来了。况且我是个寡妇,家里没人,正好心无牵挂地在里头服侍姑娘们。姑娘们也方便,我家里也能省些吃穿。我这一走,又要自己生火做饭,将来免不了没有活路。”
袭人见她这番模样,心又软了,就说:“你要留下又不守规矩,又不听劝,又乱打人。哪里有空管你这个不明事理的?天天斗嘴,看了不让人笑话?还有什么体统可言?”晴雯说:“理他呢,赶快打发出去才是正经。谁有空跟她讲道理?”那婆子又央求大家:“我知道错了。以后都听姑娘们的,我改。姑娘们哪个不是积德行善的。”她又央求春燕:“本来是打你才惹的事,结果我也没打成你,自己倒受了罪。你就帮我说句话吧。”宝玉见她如此可怜,只好留下,吩咐她不能再闹事。婆子连忙走过来一一谢过大家,退了出去。
这时,平儿走过来问发生了什么事。袭人等忙说:“已经解决,不用再提了。”平儿笑着说:“‘得饶人处且饶人’,能省的,就省些事吧。老太太和太太才走了几天,到处大小人物都出来造反了。刚解决完一个,又来一个,我都不知道该先管哪个了。”袭人笑着说:“我还以为只有我们这边乱了呢,原来其他地方也有?”平儿笑着说:“这算什么?我正和珍大奶奶算呢。这三四天的工夫,各处大事小情加起来有八九件了。你们这里还算小事,都不能算数。还有更大更可气可笑的事呢。”不知道袭人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请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