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文化，身体也不行，一场雪就能让他病倒。整天蜷缩在街角，活得像条流浪狗。
街上行人如织，偶尔有几副好看的脸孔，他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可那些美人儿，连多瞥他一眼都嫌脏了眼。
有时他也做美梦，梦见自己成了大人物，英俊潇洒，才智过人，走到哪儿都受人尊敬，美女环绕，如众星捧月。
但每当梦醒，现实的苦涩便让他难以承受，继续那无声无息的乞丐生活。
直到一头白发，他像条垂死的老狗躺在路边，无人问津，在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里悄然逝去。
正当梦到自己生命尽头时，赵子轩猛然惊醒。
他像刚从水底挣扎出来的溺水者，大口喘息，虽然睁开了眼，却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到。
那一刻，他甚至分不清自己是赵子轩还是梦中的老乞丐，梦境与现实交织，让他一阵恍惚。
好一会儿，感官才慢慢回归。色彩、声音、疼痛，一点点涌入脑海。
赵子轩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高级单人间里，身上插满了管子，挂着点滴。
看到监护仪，赵子轩心头一紧。记得在钟俊彬家也曾见过这玩意儿，如今再见，竟有种不真实的错觉，仿佛仍在梦中。
他努力撑开眼帘，急于观察周围，想看清陪在身边的人。可眼皮刚颤动一下，意识便再次滑入了沉睡。
耳边隐约飘过女子的声音：“他好像醒了……”
再度睁眼，病房内已围了不少人。
赵子轩费劲地伸手摸了摸双腿，还好，都在。那一刻，他竟莫名想哭。
这是他首次如此真切地触碰死亡的边缘，不同于那次与白欣怡在山中受冻的经历。那时虽险象环生，但凭借坚定的意志和健壮的身体，他硬是熬到救援来临才安心昏厥。
而这次，赵子轩深切体会到了生命的脆弱与渺小。面对那辆失控的车，他引以为傲的意志力、强健体魄，都仿佛纸片般不堪一击。
他清晰地感知到，在生死存亡之际，自己的命已不由自主。
就像命运在玩一场掷骰子的游戏，随意决定着他的生死。
“子轩，感觉如何？”钟俊彬的声音如暖阳，驱散了赵子轩心中残留的阴霾。
赵子轩本能地想坐起，却浑身疼痛难忍。
钟俊彬亲自帮他调整床板，让他能更好地环视病房内的景象。医生和护士们正密切关注着他。
“领导……我以为自己醒不过来了。”赵子轩嗓音沙哑，虚弱地说着。
钟俊彬，这位城府颇深的上司，闻言眼圈也不禁泛红。赵子轩这次能幸免于难，实属侥幸。
“现在感觉怎样？”钟俊彬关切地追问。
赵子轩哪还能说得出话，此时的他，除了疼，别无他感。
钟俊彬又问：“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
赵子轩拧着眉头，记忆里只有车子翻滚的惊心动魄，模模糊糊记得是个大货车，却又像隔了层雾。连自己是在哪儿出的岔子，都想了好一会儿。
钟俊彬转向主治医生，医生连忙汇报：“钟市长，赵秘书大致无碍。主要是头部受到震荡，大脑自我保护机制启动，导致部分记忆暂时丢失。
静养一段时间，记忆很可能就回来了。其他伤势不算重，腿上有轻微骨折，多处韧带拉伤，好好休息，都能逐渐痊愈。”
赵子轩猛然想起梁强，急着打听他的状况。
钟俊彬听到梁强的名字，眼神微闪，随即平淡地说：“他比你严重，三根肋骨断裂，一条腿也折了，没有大半年到一年，好不利索。”
赵子轩没察觉到钟俊彬提到梁强时语气里的冷淡，心思全被这消息占据了，心里五味杂陈。刚和梁强搭上线，不想自己遭殃，他还更惨，不知今后工作还能否继续。命运这东西，真是说变就变，让人防不胜防。
看出赵子轩心情低落，钟俊彬让医护人员检查完毕后暂离房间。
众人退出后，钟俊彬紧握住赵子轩的手，沉声道：“子轩，这次我又差点害了你。”
赵子轩闻言一愣，脑袋瓜子因受创还有点迷糊，只隐约记得出事前的情形。他从没往深处想过这起意外。
钟俊彬也不拐弯抹角，直言相告：“你们是被一辆大货车撞的，它前后两次猛撞，简直是拼命的架势。司机没系安全带，当场就不行了。”
赵子轩这时稍微清醒了些。大货车两次撞击，显然不寻常。若说是意外，第一次被撞飞还能解释，第二次再撞过来，除非司机故意掉头追击。
如果当时钟俊彬在车上，那分明是冲着要他的命去的！
更巧的是，钟俊彬刚好因临时有事提前离开省城，不然第二天他们会一同乘车。这样一来，一切都说得通了。
赵子轩面色凝重，即便钟俊彬在场，估计也好不了多少，顶多是从两个人住院变成三个人。到底是谁干的，胆子居然这么大？
赵子轩望着钟俊彬，眼神里带着疑问：“到现在还没查出个究竟吗？”
钟俊彬脸色也不好看：“除了那大货车无缘无故撞了两次说不通，其余的都能说得过去。那司机干了八年，家里条件也不像缺钱的样儿，关键是验血结果显示，他前一晚喝得烂醉如泥。”
赵子轩心里琢磨，干这种事儿的人，哪会轻易留破绽。也就是说，虽然没得手，但对方也没啥损失。
他眼睛猛地一缩，一个念头冒出来，这次不成，他们会不会再来一回！
赵子轩心里一阵发凉，他平时虽然心肠硬，村里同龄人都说他凶得像山里的看门狗，但这不代表他不畏生死。
敢和持刀歹徒搏斗，敢冒雨冲进山里救人，都是因为心里有数。这次的事，却像一盆冷水浇灭了他一贯的自信，让他头一回尝到了恐惧的滋味。
钟俊彬看出他心情沉重，拍了拍他的肩：“你好好休息，得在医院住一阵子，出院时，有啥打算，随时告诉我。”
有些话不必挑明，钟俊彬的心思不言而喻。想退出，他给路。以前钟俊彬说过，上他的船容易，下船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