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你当然可以一走了之,也没人能拦住你。”
“但这样真的好吗?”
“十几年前,你已经逃过一次了,你甘心一辈子永远逃下去?”
“而且……”
“我是该称呼你为林业河,还是林守业呢?”
江离眯了眯眼,紧盯着林业河,喊出了另一个观众们非常陌生的名字。
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
林业河瞳孔骤缩,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
他原本想要断开视频连接的手,也随之颤抖起来,终究是收了回去。
直播还在继续。
沉默半晌。
林业河涩声道:
“还是叫我林业河吧,这个名字已经用好多年了。”
“从我决定逃走的那一天起,林守业就不在于这世上了。”
“林守业是个英雄。”
“而我林业河,只是个游荡在外的孤魂野鬼,或许哪一天就烂在无人的角落,腐烂发臭,浑身生蛆而死了。”
“我也不想这样的……但除了逃一辈子,我还能怎么办?”
林业河的声音,回荡在直播间里。
沙哑的声音凄切无比。
有几分悲愤,有几分无奈,但更多是绝望与麻木。
主播和受邀嘉宾之间,这一段没头没脑的对话,把直播间观众都搞懵了。
这两人在打什么哑谜,观众们暂时还不清楚。
但这不妨碍大伙推断出来,林业河多半是个有故事的人,不像表面上这么简单。
甚至他沦为街边乞丐,应该也是无奈之举,并非真的自甘堕落。
一想到这里。
现场观众没人狂喷林业河了。
反而还对他抱有一种莫名的敬意。
大伙纷纷好奇起来。
究竟是经历了怎样的变故,才能让一个人抛弃家庭,下定决心流浪行乞十几年?
从林业河现在的邋遢扮相来看。
他流浪在外的这十几年,多半是不好受的,反正肯定不如他在老家时候的生活。
一阵难言的沉默对视之后。
是江离主动打开了话匣子。
他神秘道:
“你能被我从数千人里面选中,这本身就是一种缘分。”
“换一个角度去讲,你能来我这个直播间,何尝没有期待奇迹发生,从绝望中寻求突破的想法?”
“来都来了,不如和大家讲讲你以前的故事呗。”
“相信大伙也挺感兴趣的,或许其中就暗藏转机呢?”
“请相信我身为一名卜者的直觉,一般很少出错的……”
在江离的谆谆善诱之下。
林业河迟疑许久,最后还是主动说了:
“那是十四年前的事情了。”
“当年那个时代,很多设备还很落后,和现在各种无人机不能比的。”
“当时我在一个边陲的小县城工作生活。”
“那一年天干物燥,森林里爆发了一场大火,一直烧了好几天才停下,造成了难以估量的损失。”
“当时那场大火发生后,我绕开了专业消防员的阻拦,奋不顾身冲进了火场。”
“深入火场之后,我依靠熟悉当地地形的优势,不断折返往复救人。”
“依靠着半路借到的一副消防服装设备,我从熊熊烈焰之中不断搬运,拼着命陆续抢回了四个昏迷不醒之人,都是在森林深处采摘草药的村民。”
“他们被熊熊燃烧的火势包围,要不是被我拖走,绝对会活生生烧死在里面。”
说起当年,自己的那一番舍命壮举。
林业河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得意笑意。
而这也是他来到直播间后,首次露出微笑。
“不是跟你们吹嘘。”
“当年我那个不要命的气势,把很多火警消防员都吓到了。”
“他们怕我冒冒失失送死,曾经几度设卡阻拦,避免我深入火场,但最后都被我灵巧绕开了。”
“当时情况危急。”
“第一批奔赴现场的火警,根本没那么多时间浪费在我身上,而且看我对附近森林的地形非常熟悉,能起到极大的帮助,对我也就听之任之了。”
“再到后面,情况越发险恶。”
“森林里莫名刮起一阵强势逆风,借着地上连片的枯枝败叶,短短数分钟时间,火势反卷数里,从两个方向同时燃烧,切断了原本预定的逃生路线。”
“对我们第一批深入火场的人来说,相当于是烧断了唯一的生路。”
“仗着熟悉森林环境的巨大优势。”
“我眼看火势越烧越旺,根本不可能往回突围,就带着身边十几名同样被困的火警消防员和遇险村民,一起反向往森林深处里钻,与同样在不断蔓延的火势赛跑。”
“当时那副火光冲天的架势,好像整个世界都被火焰与浓烟所占据,真的很难描述那一刻的壮观与绝望。”
“记不清当时我们跑了多久。”
“只记得我跑啊跑,跑得两条腿都快累断了,嗓子也是在那个时候被呛哑的。”
似乎是一口气说太多话的缘故。
林业河剧烈咳嗽了几声。
之后才继续沙哑道:
“真正深入森林我才发现,原来危险不只是高温,还有无处不在的浓烟,随时可能烧断倒塌的巨大树木,不知何时就可能被包围的莫测火场,甚至就连绝望中四处狂奔乱撞的野生动物,也可能对人造成威胁……”
“赶在所有人累瘫之前,我带着大家躲进一片刚形成没几个礼拜的烂泥沼泽。”
“靠着那里的小片湿润环境,还有直升机配合的针对性灭火,总算躲过了那一场几乎必死的火势反卷。”
“而我没跟他们一起原地躲避,而是又悄悄离开,试图搜寻附近有没有遇险村民。”
“结果出乎意料,还真让我发现了两个昏迷者,也给抬到烂泥沼泽附近了,不知道他们生还了没有?”
“第二天,火势复燃,我第五次深入火场……”
“第三天,听说火势烧到一处难以攀援的悬崖峭壁之下,为了避免火势蔓延到附近,那一片极度易燃的白桦林,我记不清第几次深入火场……”
“我也是后来才听说的。”
“当时统计出来,火灾过火面积足足有四百多公顷,其中有几十公顷,几乎是被大火给烧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