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尹云楼的脸色肉眼可见的怒了。放下手中东西,起身便朝窗子疾步走去,大手一拉,躲在窗子下的红衣姑娘便彻底暴露眼前。
四目相对,炙热的目光紧凝她明澈眼眸,眼中却是说不出的气怒。久久,才厉声命令:“进来!”
姑娘不禁垂眉,抿了抿唇,站起身,双手撑窗沿,乖乖翻窗进来,落地那瞬脚未踩稳,那一瞬身子忙被尹云楼双手扶住。
近在咫尺的高大身躯,却让萧湘心神一荡。
就在这时,一名持刀侍卫忽然推门而进,慌张询问:“殿下可是发生什么事情?”
一手揽紧姑娘腰身,一手护住她的脑袋在胸前。背朝那侍卫,侧首冷声:“无事,下去吧。”
听见动静而来的侍卫,满脸困惑,但也得领命下去。
人去,四周静。
缓缓,尹云楼才松开那姑娘。心中再多恼怒,终不舍朝她发脾气,拉着萧湘的手朝一旁走去,只气恨斥了句:“下次再敢一声不响跑出去这么久,我定不饶!”
萧湘抬眼望了他一眼,随即低眉眸子微转,固执着,没说话。
将人拉到桌子旁,语气放软许多,关心询问:“可有吃饭?若是没有,我命人去准备。”
姑娘抽回手,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下巴抵在桌面上,两手抱着脑袋,水眸潋滟。
本是不想搭理他的,但想想不能亏待了自己,便闷声回:“没。”
一个“没”字,瞬间让沉郁一下午的容颜有了笑,烛光映照粲然墨眸,凝望姑娘,眸里的笑柔而又暖。那一刻,就好像,失去了什么东西,恍然又回来般,让他心里分外欢喜。
转身,走到门口,轻拉开门,朝守门侍卫轻声嘱咐几句。
…………
那夜尹云楼办公未熬很晚,听从姑娘的话,早早上床休息。像过去很多夜晚一样,萧湘和衣爬到尹云楼的床里侧,自己盖着被子,缠着尹云楼聊天。
聊得内容无非是,他离开永兴后经历了哪些好玩,遇到哪些好吃的,以及如何和先帝谢文珏取得联系,如何就达成共识愿意来帮大夏等等。
尹云楼好耐心,一一回答她。小小房间,烛火轻轻摇曳,不知不觉那人便慢慢瞌上了眼。
忽然安静的身侧,让尹云楼停了下来。低眼,却发现那姑娘双臂紧搂着自己的脖子,一个小脑袋紧紧窝在自己颈窝间,样子睡的极沉。
姑娘轻轻缓缓的呼吸气息,拂在颈间,细微且柔软。尹云楼轻轻侧过身,凝望咫尺间的略显稚气脸庞。烛光下,那张宁静睡容半掩,轻掩他颈间,另半容颜落在红光里,细腻而柔美。轻闭的眼与清秀的蛾眉浸在烛光里,也无端染上一份宁静与柔软。
一切落在眼里,让人心暖异常。
其实,他从未想过这个小丫头会不顾千里万里来找他,更未想过,在自己生死存亡之间是她不顾生死陪自己走过这些。记忆中,她仍还是那个固执爱哭的小姑娘,会因为一点吵闹和家里置气,躲在自己那里。
那样子,明明是和其她小姑娘一样,柔软,脆弱。可是,在他面前却又勇敢的像个野小子,肆意的,任性的,完全就是顶天立地的大人模样。
这样一个姑娘,一直出现在自己生命里,他不知到最后自己该拿她怎么办。世事无常,他自己选择的这条路,连他自己都无法预料以后会发生什么,是横死他乡,还是命落尹禛之手,他都无法确定。可小姑娘一直如此依赖于他,他怕哪天自己真的魂入黄泉,她会如何。
他有他的使命,注定不能陪她到永远,而她也原本不该属于这场纷乱,她的未来会很好,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自由与一切。天高海阔,她可以尽情去驰骋。
……
不由地,心里微微叹息。掀开被子,将人往自己的怀里带了带,拥着姑娘忍不住在她发额间吻了吻。
人生无常,以后会发生什么,他预料不到,他只希望这个姑娘活的无忧、快乐。
…………
半个月后
尹云楼的伤已好的差不多,大夏朝局也渐渐稳定,而萧湘也准备回永兴。
那日萧湘坐在梳妆台前,扎束着长发,忽然尹云楼走来,一支檀木簪便出现在她眼前。
那简约的木簪,样式奇特,簪身线条流畅且纤细,外形像极了泣月草的叶。
萧湘惊异,扭头看向尹云楼,问:“这是什么?”
那人手拿木簪,走到萧湘身后,将东西直接戴在她发上,一如平常,面容浮着淡淡笑意:“我亲手做的簪子,依着泣月草做的,可喜欢?”
萧湘再次惊异,睁着不太相信的大眼眸,问:“五爷特意送我的?”
那人微笑点头:“嗯。”又看了看姑娘头上的发簪,觉得甚是满意。
萧湘还是不大相信,忙起身,仰面望着尹云楼,问:“五爷知道男子送女子簪子代表着什么吗?”
他转身,走到书案前,道:“你今年及笄,姑娘家到了这一年都要行笄礼,送你簪子自然是贺祝你长大成人。”并道,“只是时机不允许,否则定与你一场笄礼。”
萧湘的眸光当即暗了下来,果然!他什么都不知道!
抬手取下那木簪,一把按在尹云楼身前的书案上,强忍气恨,道:“等五爷什么时候知道男子送女子发簪的意义,五爷什么再送吧!”
说完,一转身就又跑了,只扔下一句:“回永兴的路我知道怎么走,五爷不用派人跟着!”
尹云楼还没反应过来,那姑娘已没了踪影。他愣了半天,头次见这姑娘生这么大气。
那天,尹云楼还是派了几名羿卫跟着她,只可惜萧湘踪迹诡异难寻,回来的羿卫只寻到一张纸条,并将其呈与尹云楼——
有人结伴,不必担心,到后自会向你报平安!
莫提,看到纸条的尹云楼如何的气。
果然是越大,脾气越倔!
之后,他也真未再派人追她,看向纸条上的“有人”,尹云楼猜想必是她那位授她武功的“神秘朋友”,于是也便没再管她。
只是这一别,却是一年后才再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