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暗夜,让过往的噩梦清晰浮现眼中,深刻地,如同篆刻在了心房,一辈子也无法抹去!
润蝶周身大汗淋漓,在地上筋疲力尽地躺着,狼狈不堪的模样仿佛再次经历当年那场噩梦,空洞失神的泪眼看着被树叶覆盖的天,那颗跳动的心却已然再次感受到当时的万念俱灭之绝望感。
蛊虫自耳、鼻陆续爬出,哑穴被点开。
柳甫新蹲下身,凝望着她,冷声警示:“一个只有经历绝望和死亡的人,才能成为这世间最锋利的武器!他们不需要感情,更不需要任何怜悯,他们只是行走人世的冰冷利器!”
又起了身,双手负后,再次提醒:“尹云楼体内中的是红丝血蛊,而你体内养着的是与之血脉相连的红鸾血蛊!只要尹云楼一月不服用红丝藤汁液制成的蛊引,他体内的红丝血蛊活性下降,你体内的蛊毒就会发作!毒发时,你的气色会急速下降,红丝血纹遍布全身,直至变成一个色衰丑陋的老女人死去。所以,你不要妄想欺瞒本尊,尹云楼体内蛊虫状况,在你身上本尊可以察觉的一清二楚!”
句句狠厉冷绝的警告清晰于耳,缓缓地,她回过神,挪动虚弱的身子,重又跪伏在地,嗓音沙哑微颤:“润蝶谨遵主人教诲。”
的确,她自十二岁那年,被游走江湖的尹云楼收留,她武功,以及现在的一切都是他给的,而她也如愿成了他的心腹。
可早在十一岁那年她便是柳甫新的死士,可笑更可悲的是,她在执行这生唯一的一次任务时,却对她的目标动了心。
倘若,再给她一次机会,她宁愿选择戴上冰冷的面具,活在暗无天日的黑夜下,也不愿选择接下这个任务!
片刻,柳甫新重又开口:“我听闻最近尹云楼结识了一个叫韩雨的江湖浪子,那人什么来路?”
她直起身,如实回禀:“属下不知,只从卫忠口中得知,他是五爷在拍卖残月剑大会上结识的一位江湖人士,会些医术,武功也不低。至于他真正来路,属下不知。但从五爷与之相处来看,二人相交甚欢。”
韩雨这个人的出现,让柳甫新多少有些意外。
尹云楼虽性格洒脱,喜交武林人士,但关键时候,仍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和他有关联的人。
“韩雨这个人你继续盯着,有任何情况随时来报。”
润蝶垂首领命。
这时,一个几分懒散的声音忽然响起。
“不过是个小小韩雨,何须润蝶姑娘亲自探查。”语罢,一个黑色身影自树上轻盈跃下。
那人墨发由一根细长的黑绳半束,修长身姿绝伦异常。
就是这样一个十九岁少年,在润蝶看来,如若他能像正常人生活在这世间,绝对是这世上唯一能与尹云楼媲美的人。
无论姿容,还是实力,都绝对是可以碾压尹云楼!
润蝶默声朝少年恭敬叩首:“少主。”
柳子君薄唇微微一笑,负手而来:“起来吧。”
“韩雨,临安湖泽人士,医学世家,常年以医术为生。三个多月前,路过流岚宗,以不入流的计俩救下流岚宗几位宗领,后为流岚宗座上宾。半个多月前,参加残月剑拍卖大会,机缘巧合下与尹云楼结识。”
柳甫新看向他,眉头微皱,质问:“你查过他?”
行至跟前,他轻轻一笑:“查倒算不上。不过是听闻此人以一己之力解救了流岚宗,于是便多留意了些。”
柳甫新心下依旧几分疑虑:“江湖中不乏这类多管闲事之人,不过既然与尹云楼沾上边,还是需留意些。”又看向润蝶“这段时间看紧他二人,如有异常立即来报。”
润蝶领命。
一旁有人垂面,唇角却隐隐泛起一丝阴冷诡异之笑。
这边,柳甫新忽又开口,望向柳子君,问:“魔煞剑刚丢失不久,江湖中便传出残月剑的消息。那场残月剑拍卖大会到底怎么回事?”
江湖中有他这好儿子安插的眼线,他不信江湖闹出这么大动静,他会一无所知。
复又抬头,坦言:“残月剑拍卖大会是我在背后一手操办的。”
柳甫新愕然,就连润蝶也不禁抬起头。
“魔煞剑丢失,引起各大门派关注,为转移他们的注意力,我才安排了这场拍卖会,目的不过是减少他们对魔煞剑的追查。”柳子君有条不絮道。
魔煞剑一直是柳甫新势在必得的利器,但魔煞剑在江湖人心中的地位一点也不逊色旭日剑残月剑。
魔煞剑丢失必然导致江湖动乱,其间也必不乏大量心怀鬼胎的江湖人趁乱追查此剑,江湖人人多眼杂,不乏旁门左道歪邪之才,倘若真调查起来,魔煞剑还真有可能被追查出来。
柳子君竟能想起用消失百年的残月剑作诱饵,转移那帮人注意力,也算谋略之才了。
只是这段时间,残月剑在江湖中闹得沸沸扬扬,其真假倒真不好说。
对柳甫新来说,倘若残月剑真问世,那对他来说,绝对是一大威胁。因为世间早有传言,唯有旭日残月双剑合璧才可与魔剑——魔煞相抗衡。
柳甫新警惕心不减,冷眼审问:“那残月剑到底是真是假?”
柳子君扬唇,不动声色,扬言:“自然是假。那是我依照旭日剑的外形,编造的样纸,差人秘密打造而成。”
柳甫新凝着他,不禁冷哼:“看来你已经学会了擅自做主。”
他承认,借用残月剑之名转移江湖人对魔煞剑的追查的确是个聪明绝佳的计策,但他这个儿子虽然一向对他唯命是从,但对那些他未交代的事,他也绝不会多做一件。
这次背后操纵残月剑拍卖大会,可一点也不像他的做事风格!
柳子君面色波澜不惊,清浅眼眸蕴藏点点笑意:“看样子父亲大人是不喜欢儿子多做事情了。”
唇角再次露出冷邪不屑之笑,朝柳甫新恭敬一拜:“也好,那日后儿子定严格遵循父亲教导,绝不再做半点逾规之事!”
柳甫新凝着他,眸色深深,虽感受他这语气里的不善,但仍没过多训斥。
他这个儿子自小孤傲自负惯了,对他的话也时常不甚理会,不过只要不坏他的大事,一切他也都能容忍。
回神,又朝润蝶看去,语气冰冷:“上次月圆之夜未给尹云楼下蛊引,这次不用再等到月圆之夜,找个时机直接让他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