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青山是老将,其军事才能并不次于裴元世,为人性格虽大咧直率,但在作战谋略上却是严谨有谋,堪称大才。
尹云楼正是看重他的老练与丰富作战经验,才将此次战役主帅一职交由他。
而章稷虽年轻,作战经验不比穆青山,但其敏锐的判断力与骁勇的作战能力却对穆青山来说是如虎添翼。
所以,将此次战役将由他二人,他放心。
穆青山的作战布局讲述一遍后,三人又进行一番详细商榷,细细推敲、修改不足之处。
一番下来,天已四合。
作战方案定下,抹去地上商讨的痕迹,三人起身。
“大夏北部边防布局,本王未全盘修变,用意就在此次战役上,所以两位将军当利用好这个陷阱,以出其不意之势,联合常青军队一举歼灭金国,尽量减少两军消耗。”微弱天光里,尹云楼再次叮嘱。
两人抱拳:“臣谨记于心!”
一番交代后,尹云楼与卫忠送走了两位将军。
谷里的光一点一点黯淡下去,空荡寂静的谷间只有几声怪啼零星响着。
尹云楼负手站在原地,望向空荡无光的山谷,却觉得让他看不清方向,甚至令他没来由地感到一丝凄冷。
“五爷,您这信誓旦旦给两位将军许下承诺,要常青军队与大夏联合共退金国军队,属下也想知道您到底有什么法子令常青军队站在我们这边?”身边的卫忠忽然兴致盎然地问出这个问题,对此他显得十分好奇。
当然他并不怀疑主子的能力。
可真若要“借”来常青军队,这着实比登天还难,毕竟皇帝尹禛是立誓要除去大夏。在常青朝堂中,他也无任何势力与可信赖的人,与人谋和取来军队也更不可能。
当然了,卫忠也很乐意看见主子发动宫变,对尹禛取而代之。
因为在卫忠看来,那皇位本就是主子的,他要夺取也无可厚非。
尹云楼回过神,斜眼望他一眼,便回头赶路,离开此地。
“法子自然是有的,只是过于冒险,我自己也只有三层把握。”尹云楼边走边说。
“啊?!”卫忠顿时吃惊。
“那您还如此信誓旦旦?”卫忠道“这可是关及两国的存亡啊!您这次也未免也太莽撞了吧?”
尹云楼不以为然,依旧眸含清浅淡然之笑:“仅有三层又如何,即便是一层把握,你家五爷也能将这事做成!”
听到这话,卫忠不禁咽了咽口水,这男人永远都是这般迷之自信。
但又细细想想,这么多年,他干的那些事,哪次不是如同在刀刃上行走?
于是心下也就信了他。
前面,尹云楼走在乱石横布的谷间,凝望前方的眼,在某一瞬间却黯淡下来。
那一瞬间的他,没人知道他的内心有多么忧患。
在外人看来,他永远像神人一样,什么事都能做到,所以都自然而然便觉得,只要他说可以,便一定可以。可事实他也是一个普普通通、有血有肉的凡人,在两国危难之间,他也会很担忧恐慌,他也会害怕失败。
可为了稳住身后的这帮人,他只能表现出十分轻松坚定的状态,让他们面对这场大战放心、有信心!即便他选择的这条计划充满再多的风险,这些风险与压力也都只是他一人抗。
身为一国的掌权者以及另一国的亲王,这是他的义务,也更是他的责任。
身后卫忠紧跟,又问道:“那接下来做什么?鬼面人已知晓您与二位将军见面,势必会针对此事有所行动。”
卫忠此时表现的极为轻快,可能在他心底也相信,在此艰难时候自家主子定能化险为夷。
“接下来自然是什么也不做。”一顿,唇间微微一笑“藏起来。”
“啊?”卫忠吃惊。
“关键时刻,背后主使者探查不到我的行踪,他们会如何?”并道“尤其是在看到我与大夏两位将军密见,他们定然想迫切知道我的计划是什么。可在窥见我与他们密见后,却不知我们商谈了什么,随之我更是消失无影踪,你觉得他们会怎样?”
卫忠答:“他们会着急探寻你的踪迹。”
脚下步子不停,尹云楼轻轻一笑:“准确来说,他们会自乱阵脚。”并道“这个人在背后藏的太久,在对付尹禛之前,我需要知道这个人到底是谁。”
听到这,卫忠大概已领悟到尹云楼的用意——他是想以静制动,借机挖出鬼面人背后的人。
明白后,卫忠还是忍不住钦佩自己主子——都到两国存亡之际了,他竟还能如此沉得住气,用此方法逼出背后之人。若非胸中有沟壑,恐怕很难做到这般稳泰有度。
紧跟在身后卫忠又问:“那现在五爷准备藏到哪?”
“云水汀。”
“啊?”再次,卫忠露出疑惑之色。
尹云楼简单解释:“先皇为先后打造的水上小居。”
卫忠默声了,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这个地方。
跟他这么久,从没听他提过此处。不过想来也是清幽无人之地。
关于云水汀,这座邻岸建在水上的木居的确是先皇为先后打造的清幽小居。它位居永兴城外北山山脚下,那里偏僻,环境清幽景致极佳。原本先皇是打算等自己退位后,便携手先后隐居在此,在有山有水的云水汀与心爱之人安安稳稳度完余生。
只是自云水汀建成,先皇先后也只在此小住过几次,而最终先皇也未能如愿携手先后来此共度余生。
也因此,云水汀一直被荒废。只有尹云楼在想念父母时,会一个人来此简单打理一番并小住上几日。
时过境迁,云水汀早已为人所遗忘,若非尹云楼,那座水上木居只怕在时间的洪流下早已埋藏在夕阳荒草中。
……
去北山之前,尹云楼又秘密联系城中的羿卫,命他们静静蛰伏在城中,密切观察城中的一切不寻常的变动,并下令,若润蝶向他们询问自己的下落,只管闭口不言,多余的话也不要同她说。
尹云楼此番用意已十分明显,就是要在这段时间隔断一切关于自己的消息,让对方如无头苍蝇一样,自乱阵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