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砚迟眼眸轻闪了下，盯着她臻首低垂的脸几眼，沉默地走回电脑。
    噼里啪啦的打字声，盖过了苏苡落唰唰的笔触声。
    她笔尖微顿，抬眸看了眼陆砚迟。
    他锐利的眸子正专注地盯着电脑。
    打字的十指翻起落下，像在弹钢琴一般好看。
    都说认真的男生最帅。
    这话是绝对没错的。
    只是他在打什么呢。
    代码吗？
    桌面上没有书。
    所以他是完全没有想过要参加高考吗？
    因为他的病……就算参加了也没有用吗？
    心脏猛地抽刺了一下。
    苏苡落眼眶微微发涨，但她很快用力地眨眼将这抹酸涨眨了回去。
    不要想不要想。
    或许事情没她想得这么糟呢。
    那不糟她何必难过，她该笑。
    而若真的糟糕，她就更该笑，不能让陆砚迟更难过。
    所以苏苡落你要笑呀。
    至少你现在陪着他呢，要笑笑地陪他。
    又深吸一口气，苏苡落继续低头做题。
    黑幽的目光随着她的低眸凝来一眼。
    三秒，瞥开，重新落回电脑。
    和谐的音律宛若泉水淙淙，流水沙沙。
    直到苏苡落突然抬头，眼巴巴地看着陆砚迟。
    他根本不看她，继续盯着电脑。
    好气哦。
    装什么装。
    我看了你这么多眼，我不信你没有感觉。
    哼。
    苏苡落小嘴轻轻撇，突然抬脚踢了踢他的脚尖。
    她刚刚偷瞄到了，这桌子当中就一个柱子状的支撑。
    所以她的脚和他的脚是相对着的。
    他还穿了一双好土的拖鞋。
    黑色。
    然后袜子也是黑色。
    呀。
    又不是七老八十，怎么选这么老气的颜色呢。
    当然她脚上的拖鞋也是黑色的。
    不知道是不是买一送一，买了一堆。
    所以她穿着这鞋好大。
    一不小心踢过去，她的小脚丫子直接穿透拖鞋头，踩在了他的脚尖上。
    陆砚迟终于冷冷地扭头看她。
    苏苡落面颊涨红，快速地缩回脚，懊恼地咬了咬唇。
    她真的不是故意的，谁让这拖鞋这么大。
    她就是想叫叫他，谁知道给踩上去了。
    再说又不疼的，他脸这么冷干嘛呀。
    苏苡落又气又恼地回瞪他，顺便啊啊了两声。
    我题做好了呀，最后一大题不会做。
    你不能主动来教教我嘛。
    非要我开口。
    知道我开不了口。
    陆砚迟看着她丰富的小表情，眼眸又是轻闪了下。
    半饷冷冷又盯回电脑，冷冷道，“脚臭不臭。”
    你……
    嘴巴在毒水里浸过的吧。
    什么臭不臭。
    她穿着棉袜的好吧，每天洗脚，你才臭。
    臭死了。
    苏苡落小琼鼻紧皱，而陆砚迟毒嘴一收又不理自己了。
    她又是好气哦，却只能鼓着脸点着手机可怜巴巴道，【陆砚迟，我最后一题不会。】
    本该很委屈的声音。
    但经过电子音的处理，怎么听怎么干巴巴冷清清。
    半点撒娇的意味都没有。
    陆砚迟看向她的嘴巴。
    如果这张嘴能说话，是不是也会像她的表情一样，丰富多姿，悦耳软糯。
    他的视线下垂，半晌道，“拿过来。”
    苏苡落一喜，立即把卷子推到他的那一边。
    然后搬起自己的凳子，哼哧哼哧放到了他的旁边，再小屁股一坐，眼眸晶亮地看着他。
    那是一种愿望终于要满足的期盼。
    曾经高一时，他们是同桌。
    老师也让他照顾她，如果有不会的题教她。
    可她那时候太紧张也太怯懦了。
    她担心自己的哑巴会让他不耐烦。
    所以从不敢请他讲题。
    每次看他唰唰唰做完了卷子，她都好羡慕。
    她好想问哦。
    可她不敢。
    以为或许再等等，自己再攒点勇气，就能和他混熟了，再请他讲题。
    可高一还只上了一个学期，他就退学了。
    她好难过。
    好几次，看着他空荡荡的位置后悔，为什么，那时不多一些勇气和他说话。
    哪怕用写字，也该让他记住自己。
    可对于她这个又哑又不起眼的同桌。
    他似乎早就忘了。
    所以那次她鼓起勇气给他带复习资料，他才冷冰冰地问她是谁。
    他根本不记得她了啊。
    可现在，她希望他记得她啊。
    永永远远、长长久久、百年百年地记得她。
    陆砚迟不知道她丰富的内心世界，只是瞥了眼题目。
    富镍三元层状氧化物 lini.cou,mm.0:(ncm811)，作为下一代锂离子电池的正极材。
    和纳米级 tio2形成的表面包覆对该材料的性能效果，两者所引出的几个问题。
    前三小题只涉及元素周期表和分子式，她答对了。
    最后一小题tio2的晶胞，问图中tio2晶体中o原子的配位数，以及该晶体的密度。
    她两个都是空白。
    陆砚迟看着她，“你是不是物理也一般。”
    苏苡落一箭穿心地点头。
    没有王老师一样耐心的教导，她的化学和物理都只是一般。
    纯粹是靠数学在拉分。
    她的数学很好，每次班级前三。
    可就算如此，三门综合下来，她也只是班级15名左右。
    所以她的原定目标只是鹿城的一所医药大学。
    她的分数是能稳进的。
    可她也想考得更好一点，比如进交复的医学院。
    但这，就必须要她在理化上多考10分。
    可这对她来说，真的有点很难。
    陆砚迟无声地叹气一声，“明天把物理卷子也拿来。”
    苏苡落眼眸亮晶晶、像是发光的电灯泡。
    他这是答应她以后都能来了？
    她还打算帮他补物理？
    泼天的惊喜洒下来，惊得她都有些晕了。
    “不愿意就算了。”
    陆砚迟把卷子推回给她。
    苏苡落立即扑上去摁住他的手。
    愿意愿意，她怎么会不愿意呢。
    她开心地露齿对着他笑。
    好看的樱桃小口张开，整整齐齐露出标准的八颗白牙。
    还连带一侧的酒窝，像是梨花开出了一朵嫩蕊。
    当然陆砚迟视线下移，轻蹙的是她扑上来的手。
    两只小手急急摁着他的大手。
    连带她的上半个身子，也压了上来。
    苏苡落起先没察觉，直到他瞥开视线，冷冷地要收回手。
    然后他抽手的时候，她才察觉，好像哪里不对。
    不止她的小手掌心能感受到他的手在抽离。
    怎么有个地方，也能感觉他的手在缓缓地抽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