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启的语气，像是说着别人的故事。
    可那压抑着的神情又带着让人不容忽视的疯狂。
    他自言自语的说道：
    “林家祥因为林家宝忘恩负义的对我下黑手，和林家宝大打出手。林家宝后来因为不是林家祥的对手而假意悔过，说是和林家祥一起送我去医院。当时，林家祥毫无防备的背着几乎昏迷的我，林家宝却再一次对林家祥也下了黑手。后来干脆把我们俩一起直接推下了山崖。”
    “等我被大雨浇醒的时候，林家祥已经奄奄一息了。可他却在临死前，让我看在他一心救我的情份上，恳求我饶了林家宝一命。说如果他们兄弟俩都死了，他苦了一辈子的老母亲，也会活不下去的。”
    “后来九死一生的我，虽然活了下来。可我的腿，却落下了终身残疾。我虽然答应了林家祥放过林家宝，可我怎么能甘心，他差点就要了我的命！后来我四处打听，终于找到了林家宝的家。”
    “我以为他几乎同时杀了我们两个人，怎么也不敢回家，可偏偏等我找到那儿的时候，正是他结婚的那一天！他竟然也敢！我没有露面，我可不想为了杀他而影响我的大好人生，他不是拿着我的钱娶媳妇儿吗？那也拿着我的钱养我的孩子好了。”
    “林家宝新娶的媳妇儿，那个叫马……马兰花的女人，也是个水性杨花，不安于室的，我都没怎么上心，她就对我死心塌地的，还一心想着和我远走高飞呢！再后来，她生下我的女儿沈宁微，我们才设计把你和我女儿掉了包。从那以后，我和那个女人之间的联系，被我彻底掐断。从那时候开始，我一心想着，为了林家宝一个杂碎，犯不上搭上我的人生。”
    “可是你们……江泽言，我女儿一心一意的喜欢你，你却不识抬举，娶了这么个从小在乡下长大的野丫头。而且最后，你们三个竟然还联手害死了我唯一的女儿！”
    “我真是对不起我女儿啊！她还那么年轻，就被你们给害死了。到死，她还不知道，她的亲生父亲根本不是林家宝那个杂碎，我一直都守在她的身边，我才是她的爸爸啊！”
    沈君砚冷声打断沈明启的话：
    “原来我妹妹被调包的罪魁祸首是你！我妈这些年为了找悠悠，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你们父女又在背后下了多少黑手！你竟然还敢反过来怨恨我们。你和你女儿，就是死有余辜！”
    林悠悠对沈明启的话，没有沈君砚那么愤怒。倒是有些嗤之以鼻：
    “怎么?害得我从小流离失所，现在又陷害江家失败，忽然就找回人性，开始忏悔了?”
    她可不认为沈明启这种瑕疵必报的性格，会在死了女儿后，还能散发人性的光辉！
    林悠悠活动了一下因为久坐而有些发酸的背。在衣兜里随意掏了几下，然后拿出一瓶牛奶，吨、吨、吨的喝了起来。
    喝完，还顺手把瓶子又放回了衣兜。
    沈君砚侧头，蹙着眉头看了林悠悠一眼，又看了看她的衣兜。
    还没等他说话，对面的沈明启在短暂的沉默后，接着说道：
    “你父母从小失去女儿那是活该！你爷爷从我们小时候就偏心他，凭什么他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啊！都是一样的沈家子孙，可他依仗着老爷子的偏心，做什么都有底气，他的知足永远凌驾于我的自卑之上，就连举手投足见的气势和我都是不一样的。既然他那么不知人间疾苦，那就让他女儿好好体会体会吧……，活该！都是活该！我女儿难道就不委屈吗……”
    沈明启语无伦次的说着，说着说着就捂住了脸。
    所以呢！这么多年，他到底得到了什么？
    自由吗？
    还是财富?
    到头来……
    镜中花好，水中月圆。明明这一切都清晰的呈现在眼前，可终究是遥不可及！
    虚假繁荣破碎后，留给他的只剩下人心惶惶，满目凄凉。
    林悠悠看了一眼江泽言，不发一言。
    沈君砚也冷着一张脸，静静的坐着。
    沈明启一直想找人倾诉，可万万没想到，第一个能听他说起过去和现在的人会是他们。
    他没想到，沈家兄妹俩在知道整件事儿的真相后，还能面对面听他说话。
    这份隐忍才是做大事的人。
    他的女儿输在没有这份气度。
    而自己终究是老了，竟然因为心急……而败在这群乳臭未干的毛孩子手里。
    沈明启微微闭了一下眼睛，在睁开的时候，已经没了刚才的萎靡。
    “我知道这次我难逃一死，能在临死前见到你们三个人，我就算死了，也没有遗憾了！”
    说完，沈明启就转身向他身后的门走了过去。
    快到门前的时候，他才回过身，对着江泽言和林悠悠说道：
    “江泽言，既然我女儿喜欢你一回，也算我们有缘分。将来我一定会送你一份大礼的，希望你们能平平安安的活到白头偕老偕老的那一天。不过，就算你一不小心早死了，我和我女儿也会在下面等你的……”
    看完沈明启，三人的心情都有些沉重。
    现在看来，当初沈宁微的偏执也就解释得通了。
    骨子里自带的坏和偏执，是无论沈宁微怎么改变，也摆脱不了的基因。
    林悠悠看着有些沉默的沈君砚和江泽言，故作生气地说道：
    “现在害我流离失所的罪魁祸首都抓住了，你们是不是一点也不为我开心啊？一个个儿的都板着一张脸。我饿了，我要吃好吃的。哥，就你最有钱！我今天要吃最贵的，最好的！”
    两人看着林悠悠一副耍赖皮的样子，都无可奈何的笑了起来。
    这时，沈君砚忽然想到林悠悠刚才喝的奶，伸手在她的衣兜位置拍了拍，说道：
    “悠悠，你这衣兜也不大，刚才你喝的，那么大一瓶子奶是怎么放进衣兜的？而且，我看你喝完奶，就把空瓶子又放回去了，这一路上，也没见你扔瓶子啊？那空瓶子哪去了？”
    林悠悠！
    大意了，刚才在关押沈明启那，听他说自己被调包的原委，两辈子才完完整整的知道了真相。
    自己一个激动，竟然在空间里拿出一瓶子奶就干了……
    现在……怎么解释才能看上去更合理一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