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自地平线升起，金灿灿的沙海在太阳的照耀下，愈发闪亮。
9区，遥远的另一端。
两只骆驼一前一后，跨过发出警告的边境线，踏入9区。
以往，会有不少警员进行搜查和盘问，但现在这里已经没什么人手了，基本想进就进。
不过，就目前这股浓浓的火药味，敢踏上9区的人屈指可数。
这二位显然算在其中。
前面那只骆驼上骑了一名上了年岁、蓄着白胡子的老人。
不知是阳光有些刺眼，还是岁数大了眼睛不好使，他总是眯着眼，像睡着了一样。
骆驼的两侧各放置一只储物箱，空间容纳一些小行李按理说没问题，但老人这两个箱子已经满到连盖子都盖不上了，随着走路的起起伏伏，总给人一种要掉出来的感觉。
而且，箱子里也没有什么吃喝，反而有许多女性衣物。
老头是个变态？
看见后面那只骆驼就明白了。
骆驼上，一名少女正摆出眺望姿势，左顾右盼。
她穿着宽松透气的防晒服，戴着顶遮阳帽，一张20岁出头的清纯脸庞埋藏在阴影下。
仔细看，她的耳朵根还别着一根翠绿的艾草，淡淡的香气萦绕鼻尖，惹得少女心旷神怡。
随着骆驼的颠簸，防晒服的领口略微有些敞开下垂，露出里面洁白的吸汗衫。
汗衫的胸口处，一枚暗绿色的徽章若隐若现，上面映着两只手交叠而成的翅膀图案。
看来衣服应该是这位少女的了。
“我说，9区这么大的地方，靠骑骆驼要多久才能到呀。”
少女开口，她的声音灵动而欢快，仿佛只听一句，精神上的不畅便能迅速瓦解。
老人平静道：“不好意思，姑娘，我只是被派来保护您安全的。
至于协助赶路的，请您稍安勿躁，一会儿就会来接应的。”
少女从随身小挎包里取出一根药草叼在嘴里，含糊不清道：“我一个人也能走呀，非得派个人来干啥。”
“姑娘，您可是老大的贵客，路上不能有丁点闪失，还请谅解。”
少女一连说了三声“好”，随后百无聊赖地在骆驼上打着瞌睡。
说实在的，9区的风景实在不如其他地方，放眼望去全都一个样，没一会就开始无聊了。
骑骆驼也是，早先自己还觉得，第一次骑能新鲜很久，哪怕没有美丽的风景，也能自娱自乐一阵子。
现在看来还是想多了，骆驼比自己想象的要温顺得多，根本不需要什么驯服适应，不到半个小时就完全腻了。
啊，好无聊啊，来这地方，我为什么没想着带游戏机啊！
就在少女快要无聊到抓狂的时候，眼角突然瞥到一抹绿色。
“咦，那里是什么？”
顺着手指看去，应该是一小片绿洲。
见少女想去一探究竟，老人劝道：
“姑娘，还请无视这些，9区到处都有危险，我们还是尽快去目的地吧。”
“哎呀哎呀，就一小会嘛，我都快无聊死了。
再说，你不是我保镖么，这点小事应该做得好吧。”
说完，便一溜烟赶了过去。
老人拧不过，只好跟了过去。
靠近绿洲，才发现这里已经到了死亡边缘了。
水泊早已干涸，大部分植被枯萎地垂在一旁，几片枯黄的叶子被风一刮，便碎成齑粉。
绿洲边缘，一名年轻男子正趴在地上。
他眼窝深陷，面容枯槁，已经奄奄一息。
他的身上到处都是伤口，周围也没有交通工具，想必爬到这里费了不少劲。
等少女跳下骆驼，来到年轻人身前的时候，他已经双目无神，几乎快要昏过去。
然而，当他看到少女胸口那枚暗绿色的徽章时，不知哪来的力气，瞳孔瞪大，整个人浑身一震。
“这…这是，「生命之翼」的标志，您，您是位医生？”
“哦？「生命之翼」居然都这么有名了嘛，9区都有人知道？
没错，我是医生。”
“太……太好了，求求您救救我，我一定会好好报答您的。”
少女眼瞳闪过一抹绿色的微光，随后笑意吟吟道：“不好意思，我不救人。”
“什么？您…您不是医生么？医生不就是要救死扶伤么？”
“嘻嘻，那你今天见到例外喽。”
“你……咳咳！”
男人从来没遇到这种情况，明明是医生，却要对眼前的病患放手不管？
总不可能是兽医吧，9区就没几只动物，兽医跑这来得饿死。
他既想求饶又想怒骂，可身体已经濒临极限，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少女没留恋，叼着药草，蹦蹦跳跳地来到男人身后十几米外，一棵枯树的旁边。
她俯下身，看清树根旁的东西后，有些惊讶。
这是一只鸟，体长约20厘米。
头上黑中带绿，头顶中央一道浅白色的中央冠纹非常明显。
两翅黑色，外侧飞羽有黄色轮廓，带着一丝富贵之气。
而令它真正得名的，则是胸前那一抹更加明亮的金黄。
这是一只变异的金胸雀鹛。
之所以说是变异，是因为大部分金胸雀鹛体长仅有10厘米，这只俨然大了近一倍。
并且其全身都有绿油油的色斑，看上去像染了病毒。
但是，恰恰相反。
“我记得这类鸟，是经过多种异能连环影响的情况下才变异的。
它的羽毛，无论对人体内外伤，还是精神异常，亦或是生态环境和机械装置，都有很强的修复效果，堪称世界最强药材之一。
不过，这种鸟极其稀少，而且都在6区，怎么会飞到9区来的？”
少女喃喃自语，随后瞥了眼背后的男人，恍然大悟。
像这种名贵的药材，在9区这鸟不拉屎还战事频繁的地方可比金子还贵啊。
以前就老听说有偷渡客把珍贵的东西偷运到别的大区，从而牟取巨额利益，没想到今天还真碰上一个。
少女半跪在小鸟旁边，看着抽搐的翅膀，眼眸闪过绿光。
随后，将双手轻轻笼罩在小鸟周围。
幽幽绿光自掌心亮起，包裹小鸟。
不过几秒，翅膀便重新扇动起来。
“幸好，你还留着一口气，不然呀，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救你呢。”
少女松开手，小鸟扑腾着翅膀，高高飞起。
在少女头上盘旋了几圈，表达感谢之后，迅速飞远。
“喂！那边是9区深处，6区在相反的方向！”
少女看着小鸟飞错方向，连忙大喊，可惜无济于事，小鸟很快就变成视野里的一颗黑点。
她摊了摊手，没再去管。
看也不看背后奄奄一息的男人，她迈着轻快的步子回到骆驼上，重新踏上旅途。
“姑娘，您为什么只治那只鸟，不救那个男人呢？
其实，就算他打算对您不利，我也可以保护您的。”
少女没有立刻回答，眼神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寒冷。
刚才，她眼睛泛起绿光，便是对男人和小鸟发动了能力。
而发动能力，便能看见目标对世界的「价值」。
男人的身上，一道黑雾从中上升，表示他的存在，对世界的「价值」为负面。
而小鸟身上，则涌起一条粗壮浓烈的绿烟，表明它的存在，可以对世界产生极其深远的正面影响。
正因如此，她才选择了救鸟。
其实，自从她养成治病之前先看颜色的习惯之后，救人的次数就越来越少了。
因为每次来找她治疗的人，身上总会泛起黑色的雾气。
而看见这些黑雾，少女就会不由自主地泛起一股恶心。
久而久之，就养成了“不救人”的习惯。
但她没把这些告诉老头，只是随口编了个理由糊弄过去。
老头哈哈一笑，奉承了几句，问道：“还请问姑娘，您叫什么？老大只派我来接您，也没给什么讯息，一直叫姑娘也不太好。”
少女嫌药草叼太久，取下放好。
她眺望远方，郑重开口道：“这样啊，好吧，那我就正式介绍一下。”
两人对话的同时，一片羽毛在头顶飘过，飞向后方。
阳光的炙烤下，那枚羽毛被分解成无数细小的晶状颗粒，随着微风吹拂，飘到快要死亡的绿洲上。
颗粒洒落，奇迹的一幕发生了。
泛黄的叶片重回绿色、枯萎的树木长出嫩芽、枯竭的池水冒起甘泉，生机自虚空降临在这片狭小的绿洲。
绿洲居然死而复生了！
然而，唯独那名男人没有享受到这道福音。
他将手伸向腰间的手枪，本想等那人救了自己，再一起卖个好价钱的，结果这特么居然真是个兽医。
脑子有泡吧，一个兽医来9区。
他气息微弱地骂了声“该死”，彻底昏死过去。
与此同时，少女开口道：“我叫冉雪，来自5区，是一名医生。”
说着，眼眸泛起绿光。
远处，不知相隔多少公里，一团黑黢黢的浓烟无声翻涌，黯淡了半边天。
冉雪眼神微眯，遮阳帽的阴影下，露出与清纯脸庞截然相反的凶狠目光。
一句话，被她深深藏在心底：
我是医生，但是……
我不救人，我救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