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瑜轻手轻脚地走到床榻边。
    太后的面色微微有些发红，陆清瑜伸手轻轻一摸，的确是发热之症。
    不过这却让陆清瑜很振奋，因为发烧就代表身体的机能已经逐渐恢复。
    “殿下安心，发烧不一定是坏事。”
    陆清瑜伸出三根手指，轻轻搭在太后的手腕处。
    贺君玄坐在床的另一侧，静静地看着。
    时值盛夏，骄阳似火。
    窗外的阳光斜斜地洒入屋内，映在陆清瑜清冷绝艳的面颊之上，宛如镀了一层淡淡的金辉。
    少女双目微阖，浓密的睫毛下跳动着斑驳的光影，轻轻颤动间，竟有几分精灵般的秀气。
    在贺君玄琉璃般的凤眸中，罕见地出现了迷惘之色。
    陆清瑜......
    你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最近发生的一切，让贺君玄有些心力交瘁。
    昨夜收到太后病重的消息，他连夜入宫，可还是亲眼看着太后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
    贺君玄当时感觉，人生中最后一束光都熄灭了。
    可陆清瑜一出手，皇祖母的身体却奇迹般地好转。
    但笼罩在陆清瑜身上的迷雾，也随之越来越浓。
    这个女孩，不但知道他身有隐疾，还有着这么一手堪称起死回生的医术。
    而且她还说要嫁给自己。
    嫁给自己…
    为什么？
    只是因为自己五年前救了她一命？
    陆清瑜刚把完脉，就看见贺君玄那双幽深的瞳眸盯着她，还微微有些失焦。
    在对视的一瞬间，她的心里就像是被猫儿舔舐一般，酥酥麻麻的。
    她垂下眸，“殿下，今日辰时我派侍女给你送去的药，你拿到了吗？”
    贺君玄收回了目光，微微摇头，反问道。
    “皇祖母的病，你可以治吗？”
    陆清瑜沉吟片刻，再次抬眸道，“皇祖母的后续治疗，我需要我的行医箱，还有你的药，也要一并拿来。”
    顿了顿，陆清瑜接着道，“殿下......能不能派信的过的人去趟景王府，让添星带着行医箱和给你准备的药进宫。让别人去，我心里不踏实。”
    贺君玄眸色幽深如潭，“你就这么信任我？”
    闻言，陆清瑜的身体渐渐前倾，直到和贺君玄的距离只有一丈宽。
    她唇角微扬，露出一抹可爱的梨涡。
    “殿下别忘了，我想做你的王妃。”
    语气轻柔，又带着一丝耐人寻味的妩媚。
    少女眉如远黛，鼻若悬胆，唇红齿白，媚眼如丝。
    可那张倾城绝艳的清冷面颊上，却泛着一抹红晕。
    着实反差。
    “嫂嫂，这是在勾引本王吗？”
    贺君玄的嗓音有些暗哑，似是染上了几分情欲。
    可在那双凤眸中，却只有如寒潭冰渊般的孤寂和漠然。
    陆清瑜嫣然一笑，又退回了安全的社交距离。
    她红唇轻启，嗓音清澈如雪，“殿下说笑了，臣女心思赤诚，纯洁如玉，怎会行勾引之事。”
    贺君玄剑眉微挑，眸中划过一缕几不可察的微光。
    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夜淮。”
    门被推开，一个面无表情的黑衣男子走了进来，躬身行礼。
    “主子。”
    “刚刚景王妃的要求，你都听见了吧。”
    “属下听见了。”
    贺君玄摆摆手，然后旁若无人地盘膝坐在地上，“那你就去一趟景王府吧。”
    夜淮抱拳行礼后转身离去。
    贺君玄轻轻摇晃着乌金扇，“不知景王妃能否和本王说说，皇祖母得的是什么病？”
    陆清瑜沉默了片刻，抬眸道，“是中毒，而且是长期的慢性毒。”
    贺君玄神色不变，可心底却掀起一阵波澜。
    这和他得到的消息，完全一致。
    太医院一共十二位御医，昨夜太后病重垂危，太医轮流诊断，得出的结论都是太后寿元已尽，无力回天。
    可就在今日寅时，他在太医院隐藏的唯一底牌章太医偷偷前来，告知他太后其实是中了长期的慢性毒，这才性命垂危，而且此时已经为时已晚。
    在会诊之前，章太医家中潜入了一名死士，威胁他若是在会诊时说出太后中毒之事，就杀了他全家。
    如今这个消息，已然和陆清瑜的结论互相印证。
    也就是说，太医院大概是全被威胁了，这才对太后中毒一事缄口不谈。
    贺君玄看着床榻上太后苍白的脸，幽深的瞳眸中压抑着滔天的怒火，可开口的语气却平静地近乎漠然。
    “这个毒，景王妃有办法解吗？”
    陆清瑜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保守点说，“我有八成的把握，只是，这期间幕后之人若是再度下手，那我就没办法保证了。”
    贺君玄神色微凛，他也在担忧这个问题。
    陆清瑜救醒太后这件事，肯定瞒不了多久。
    而那幕后之人若是对太后杀意已定，恐怕就会再度出手。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一时间，内殿中陷入了一片沉默。
    *
    钟粹宫。
    贺君成坐在软椅中，面色沉郁。
    “成儿，昨日的捉奸调查出结果了吗？”淳妃语气沉沉，心情也不甚好。
    贺君成微微摇头。
    “捅破窗户塞到婚房中的纸条，和塞给音儿的纸条，都是一个人写的，但是字体犹如初学写字的幼童，根本无法追溯笔迹。”
    贺君成抿唇，“还有......昨日夜间，我也是突发疼痛，到了依兰苑后就控制不住自己了。”
    陆音儿回想起了昨夜贺君成扑过来时眼底的疯狂，眼皮微微颤了颤。
    她总觉得这里面有蹊跷。
    “会不会有人给表哥下了药？”
    “昨夜我吃过的所有东西都查了一遍，没有任何问题。”贺君成双眉紧锁。
    他也觉得很蹊跷，昨日的情|欲来的非常仓促，也非常凶猛，肯定是不正常，但又查不出来。
    沉默良久，淳妃眸子中划过一道精光。
    “一件事的发生，若是无法溯其本源，就专注于结果。”
    她扬眉冷笑，“捉奸一事影响的是你和镇国公府的联姻，所以谁能从中获利，谁就有嫌疑。”
    皇子与臣子联姻，无非就是为了储君之争。
    那么大皇子，三皇子，四皇子，八皇子，就都有动机。
    贺君成陷入了沉思。
    虽然这个分析合情合理，但他总觉得这里面还有些事情被他忽略了。
    “对了，成儿，母妃准备让你娶永宁侯府的大小姐为侧妃。”
    贺君成猛地抬头，脱口而出，“母妃，我不能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