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淡淡道:“下去拿了药自己去涂着,把进保叫来伺候。你是朕身边的大太监,肿着脸像个什么样子。”
进忠又行了一礼道:“奴才多谢皇上。”这才退了下去。
门口守着的小卓子见进忠脸上有伤,被唬了一大跳,比着口型无声地喊了一声“师父——”。
进忠轻斥道:“慌什么,这才哪儿到哪儿,多留神儿,尽心侍奉着。”
他用舌头顶了顶右脸颊的伤处,火辣辣的,微眯了眼道:“叫进保去小心伺候。”
等他回了自己的太监下房,另一个徒弟小越子见他这样这是一惊,连忙寻找来冰给进忠敷着,忧心道:“皇上大好,怎么还对师父生了不悦出来。”
小越子替进忠委屈,皇帝病得这些时日,进忠可是鞍前马后,处处留心体贴。怎么皇帝一病好,进忠就挨了打。
他心道,皇上如此对待身边的人 ,难怪王钦偏向皇后娘娘,李玉偏向乌拉那拉常在,他师父又一颗心挂在令贵妃娘娘身上。三任首领大太监,各有各的主子。
进忠神色淡淡,仿佛伤得不在他的脸上一般:“这事儿别透去永寿宫,叫令主儿跟着挂心。”
令主儿前儿刚刚生下九阿哥,如今就该是是安心养着身体。
小越子嘀咕道:“师父就惦记着永寿宫。”自己伤了脸,还顾着旁人呢。
进忠睨他:“是永寿宫的点心你少吃了,还是少拿了赏,这样多话?”
小越子也没话可说,只悻悻道:“奴才是怕师父开罪了皇上。”
进忠仰着脸靠在椅子上,脸上却是轻松自在:“若是真开罪了皇上,我还有命坐在这里?”
他也是巴掌落到了脸上才回过味儿来。
皇帝病了许久,最忧心的就是对前朝后宫的掌控力变弱。若是皇帝肯在病中少看几封奏折,少令人传几道命令出去,兴许还会好得快些。
自然,有李玉的前车之鉴,他也会忧心身边的人是不是被收买了去,改投他人。自己是首领太监,所以活该先拿自己开刀,敲打了自己,便是杀鸡儆猴警醒了旁人。
所以皇帝并非真生了气,也并非察觉到他和永寿宫的关系。只是恰好事情都堆在今日,又牵扯上了永寿宫,才叫他最开始关心则乱了。
他将今日面圣的种种在脑海里又反复过了几遍,确定自己没有纰漏,这才歇了心。
小越子轻手轻脚地给进忠上药,进忠嫌他磨叽,自己拿过药利索涂上。
小越子看着咋舌,这药是太医院专门配给皇帝身边人的。
伴君如伴虎,他们这些人身上容易带伤,却不能误了伺候主子,也不能叫主子看见抹药的痕迹,碍了观瞻。
所以这药的性子烈得很,见效快的同时也疼得厉害。也就他师父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糊上去了。
进忠闭上眼睛,挨过最初那一阵疼,就从墙根底下抽出来一本册子,吹吹灰,递给小越子道:“收拾齐整了,递到皇上的案头。”